朝臣或低眉,或侧首,谁也不想回答陈知韫。
见此,陈知韫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时,突然有人说:
“下官倒是希望论一论,毕竟过几日,下官便要回东梁了,到时候若是陛下问起,下官不好答。”
“对,对,对。”北魏、南唐的使臣双双点头,“天下四国,同气连枝,西汉事可不仅是西汉事。”
陈知韫唇角一翘,朝着帝座上的父子,勾出一丝挑衅的笑意:“陛下,为了服天下之众,有些事不能装糊涂。”
“那就不装。”秦长风微微一笑,“暖娘,告诉所有人,那天在偏殿,母后和陈晏安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那一天,娘娘本是要回天子寝宫的,路过偏殿,她突然头晕目眩,奴婢连忙把她扶进一间偏殿。
可奴婢才扶着娘娘进了偏殿,偏殿的门就被人锁上了,奴婢张口要喊救命,陈大人却到了门外。
他说有人要害娘娘,还说偏殿不安全,让奴婢别乱叫,就在陈大人破门的时候,偏殿突然走水。
火烧得很快,眼看娘娘要被烟薰昏过去,陈大人破开门,他一边去救娘娘,一边命奴婢去报信。
奴婢不敢耽搁,拔腿就跑了出去,但没跑几步,奴婢觉得不能留娘娘和陈大人独处,又折了回去。
隔着窗子,奴婢瞧见陈大人衣衫半褪,正在和娘娘——奴婢吓坏了,想要冲进去,这时,陛下来了。”
“有人来了?”皇帝神色一边,猛地站起身,“暖娘,你说你是跑出去的?”
“是,奴婢跑得飞快。”
“你马上又折返了?”
“是,奴婢回得很快,这点时间根本不够陈大人和娘娘——,奴婢敢对天发誓,娘娘没被玷污。”
“好!好!好啊!”
皇帝含笑颔首,可笑着笑着,眼角又滑下一串泪。
如果芙堇和陈晏安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又凭什么暗恨她多年?甚至差点杀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皇帝回首,满是歉意地看向秦长风:“朕——”
歉疚就在唇齿,可皇帝做惯了皇帝,无论是身为帝君,还是作为父亲,他都没法当众说出抱歉。
秦长风明白皇帝的意思,于是,笑着反问:“发现母亲无辜,父皇不好意思了?”
“谁说的?”
“父皇是该不好意思,毕竟清白,就显得父皇的恨意很可笑了。”
“秦长风!”皇帝登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朕是你爹,众目睽睽,你就不能给朕留几分面子吗?”
“行,下一回,儿子私下说。”
他是这个意思吗?
皇帝气啊,偏偏又舍不得骂,于是越来越气,气得忘了失去元妻,兀自错恨了她多年的悔和伤。
高阶上,父和子正斗得其乐融融,高阶下陈知韫憎得双目赤红,他猛地站起身,怒问满朝文武:
“廉司徒,元太尉,诸位使臣,同僚,皇室血脉有多重要,难道要凭个疯婢的三言两语来论定吗?”
“……”
朝臣无言。
他们当然知道陈知韫说得在理,可皇帝非要装糊涂,认个不知道是不是亲儿子的儿子,他们能怎样?
朝臣不敢言,却默默跪到殿中。
眼见殿中一片静默,梁太子又卷起唇角,愉悦地叹出一句:“宁姑娘,看来今日鹿死谁手,还为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