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举着烛盏,走进里间:“姑娘,您怎么醒了?”
“冷。”
“耳房有个炉子,但是没有炭火。”止水放下烛火,“姑娘稍等,婢子去和门外的婆子要些炭火。”
“不用去了。”林缨披着棉衣,哆哆嗦嗦地凑到烛台旁,“我早去要过了,那两个刁婆子说,她们做不得主,得问云娘。
熬熬吧,江家再不济,总不能冻死咱们。”
不能吗?
白天,江家接她,用得是最浩大的声势,走得是金陵最热闹的一条街,为得就是叫人知道,她被接回来了。
可回来后,她过得如何,活了多久,谁又会在意?便她冻死,旁人也不过慨叹一句,她没福气。
“止水,去把那炉子拎过来。”
“是。”
等炉子被拎进来,溶月又道:“林缨,你捡两本书,先烧着。”
林缨瞪大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溶月:“姑娘,烧不得,那书全是老夫人送来得,若烧了,回头——”
她的话没有说完,溶月已径自站起,拿起最上头的《女规》,就着烛火点着,一把丢进了炉子。
火光闪耀,屋子回暖。
可惜,纸不经烧,一本《女规》烧不了片刻。
但又幸好,书还算多。
“止水,林缨,你们辛苦,轮着守住炉子,若是书册烧完了,就烧旁的,再不济,砸碎一张几子。”
她回上榻,裹着衾被,又睡了过去。
这一回,梦里寂静,再无梦魇,她正是睡得舒服,却被一声尖利的怒问闹醒。
“你们都干了什么?!”
“谁在嚷嚷?”
云娘奔到榻前:“姑娘,那些书是老夫人送来叫您修身养性的,您全烧了,就不怕老夫人知道——”
“你尽可以去回禀她。”
云娘面色一滞,再不敢叫嚣。
见此,溶月心下有了底,江老夫人虽然冷着她,却没有弄死她的心思,恨不能见她死的,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
“云嬷嬷,非我要烧书,实在是夜里冷,得亏是烧了几本书册,我才小睡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好梦。
可惜,这梦叫嬷嬷打断了。
不过无妨,母亲心疼我,今夜定还会入梦,问我过得好不好?她说啊,万一我过得不好,她便再去冲外祖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