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国帝被困黛水九死一生的事,他当然知道,可孝慈皇后于阵前弹过《破阵》,他却是不甚清楚。
正此时,秦长风低言:“是真。”
“呵……”
临漳干笑一声,想要诘责亲妹,却见她眼底难得地浮起一丝惧意,到底不忍心,于是,他朝溶月拱手作揖:
“宁姑娘好学识!
此番,是舍妹浅薄,差点惹出笑话,经此一事,她知晓了多读书的好处,以后,必会好好读书。”
说罢,他轻点临安:“是吧?”
临安心下恨得要死,面上却不得不软下姿态:“阿兄说得极是,多读书好啊。”
好?
溶月低眉,勾出一丝无人窥见的讥笑。
父亲读得书够多了,但又能怎样?因为一个临安郡主,他这个金科状元郎说被构陷就被构陷了。
想到这里,她一抬手,把柳琴抛进池子,然后,走下龙舟,和临漳错身时,她顿步,浅浅屈身:
“世子,郡主让小女弹得琵琶曲,小女弹完了,请容小女告退。”
“别啊,宴席还没结束。”
“宴席是没有结束,可与小女何干?”
说着,她略略抬眸,眼底浮动的泪光暗含倔强,转身而走的背影在风雪的衬托下,又显得异常孤绝。
临漳忽而心念一动,觉得听江亭山壁上的那只身将化为死灰,心火却尤闪耀的雀鸟飞到了眼前。
“溪辞,你可曾心动过?”
“什么?”
“我心动了。”
临漳奔了出去,他要把佳人追回来,他要为她在江宁府里种下一大片梅林,好让她花海里恣意。
但,没等他追上人,太史言先一步从雪地里爬起:“宁姑娘,请留步。”
“老大人有何赐教?”
“不敢。”
太史言略略躬身:“老朽只是想同姑娘说一声,虽然宁状元不在了,但他留在千秋楼上的《江南赋》,会一直在。”
二十八年前,一介寒门的父亲来金陵参加科考,路过千秋楼,曾在楼上,豪迈地写下一首《江南赋》。
也是在那一日,母亲去紫霞山踏青,回程经过千秋楼,亲见父亲一挥而就,心中生情,一往而深。
后来,母亲每每带她出门,不管去哪里,总要绕去千秋楼,一遍遍地把父亲写下的《江南赋》念给她听。
她以为,父亲被斩首,宁家被抄没,那首《江南赋》早就被人抹得一干二净,却不想,赋还在。
“多谢老大人。”溶月郑重屈身,“父亲如若泉下有知,晓得人间还有人记得他,定会十分高兴。”
太史言郑重回了一礼:“老朽确信,宁状元一定很高兴,但,这高兴不是因为老朽,而是因为姑娘。”
“我?”
“宁状元曾经说过,位卑不敢忘忧民,愿得此生长报国,今日,老朽托大,改一改宁状元的话,转赠姑娘。”
“老大人请说。”
“位卑不敢忘傲岸,愿得此生长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