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溶月蹲下身,一边揉搓丁夫人比冰雪更冷的手,一边柔声相劝:“四舅母,人死不能复生,为了明谦,请您节哀。”
怎么节哀?
嫁给江正折的次月,他们发生了第一次争执,他百般讨好,才哄住了她,但没过多久,他们又吵了第二次。
渐渐地,他们只要凑到一块,就会吵个没完,吵得最凶的时候,她恨不得他能死在外面,再也别回来。
后来,他真得不怎么回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吵下去,可她忍不住,她敢一直吵,是笃定正折不敢休了她。
如今,他没有休她,他只是死了,从此再也不会惹她、气她、凶她,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高兴?
“月——你四舅他——”
冰雪冻僵了丁夫人的双唇,叫她很难说出一句整话,虽然她没能说完,溶月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是,四舅没了。”
丁夫人低眉,怔怔地看着身上覆着一层薄雪的江正折,泪水又一次滑出她的眼眶:“呜呜——”
原来,他真得死了。
“四舅母,没事的,月儿陪着你。”
溶月伸手,搂住丁夫人,当她的下颚抵上丁夫人肩膀的刹那,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极快极低地问了一句:
“江家杀了四舅,四舅母不想报仇吗?”
“什——”
丁夫人惊得后背僵直,溶月忙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以指尖为笔,在她后背写下“稍安勿躁”四个字。
“四舅母,不管怎样,咱们不能让四舅横在门前,让奴婢们先把四舅送回添眉苑吧。”
“恩。”
丁夫人松开了手,她一挪开身,奴婢们全涌了上来,他们抬起江正折的尸身,往后堂狂奔而去。
“青莲,扶四舅母回去。”
“是。”
青莲扶住丁夫人:“夫人,咱们回去。”
丁夫人摇摇头,伸手抓住溶月的手:“月——”
“四舅母,”溶月打断丁夫人,“月儿这会儿有些忙,您先回院子,等月儿忙完,再去添眉苑看您。”
说着,溶月眼角睨向江相宜,丁夫人立刻收回手:“那我等你来。”
“好。”
待丁夫人走远,她走到江相宜身前,浅浅屈身:“外祖父,月儿去后堂忙了。”
“去吧。”
“是。”
她起身而退,抬眉的刹那,眼角飞快地掠向秦长风,这一掠,掠进了一双目色幽暗不明的瞳目。
他在笑?
还是在怒?
不管他是笑是怒,知道夜半来会她,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