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瞻虽然傲慢,却重才,自然欣然接受,宋钦道也没有反对。
四人走出乌衣巷,沿着秦淮河谈诗论赋,除了宋钦道落了下乘,其余三人都有了惺惺相惜之感,而宋钦道也慢慢被他们忽视。
王褒、庾信向崔瞻请教北地风土人情,崔瞻也向他们询问东晋、南朝名士们的风流韵事。
“这么说如今关东之地,果真是由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为政?”王褒惊奇道。
他也曾听说关东的权臣让嫡长子去邺城辅政,还以为只是做个摆设,其实是由手底下的心腹主持。
“正是。”崔瞻吹捧道:“世子待人亲和,宽容豁达,自主政以来,赈济灾民、颁定律令、重设俸禄,所行所为无不心系百姓。”
王褒惭愧道:“我听说那位渤海王世子曾经与庶母有染,今日听彦通(崔瞻)说起,才知道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所煽动地流言蜚语罢了。”一旁的庾信也深有同感地点头称是。
“如何不是!”宋钦道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世子革新朝政,朝内权贵多有愤恨之人,因此起了这些谣言,恶意中伤。”
说罢,宋钦道坦诚道:“不瞒诸位,鄙人堂妹如今是世子侧室,鄙人入邺城后曾登门拜访,我那堂妹称赞世子有古时君子之风。”
崔瞻也在一边附和:“世子身份贵重,十二岁受父命娶冯翊公主,十五岁奉母命纳宋家娘子,除此之外,再无侧室,如此清心寡欲之人,居然被谣言中伤成不知羞耻之徒,着实可恨。”
王褒与庾信各自恍然,都心道:谣言不可深信。
高澄做梦也想不到,就因为不知道内情的崔瞻与宋钦道替他一番辩解,使得他今后在南朝文人圈子里居然有了个好名声。
如果高澄知道原由,肯定要重重赏赐这两人,毕竟他这人最好面子。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日落时候,四人这才依依惜别,约定了明日梁帝若不召见使团,再一同往城郊出游。
崔瞻、宋钦道回到使团居所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使团里众人都在,只缺了正使温子昇一人,据说是被梁帝诏去皇宫饮宴去了:梁帝喜爱温子昇的诗文可不是隐秘事。
等到夜深时候,温子昇才被宫里的侍卫抬回来,倒不是受了伤,反而是喝醉了。
侍卫们没有久留,将温子昇转交给使者们就回宫复命去了。
赵彦深命人将温子昇抬回居室,又吩咐南梁派遣过来伺候使团的奴婢为温子昇铺被更衣。
等收拾妥当,他才离开。
崔瞻的居室里还燃着灯,今天能邂逅南朝两位才子,心中难免激动。
赵彦深同样没有休息,虽然南梁已经班师,他还是要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的和议谈判,至于醉成烂泥的温子昇。
赵彦深摇摇头:‘这人还是安心写写文章就好。’
与使团住所隔了很远的一处府邸。
独孤信依旧坐在亭榭中,望着蒙蒙地月亮。
这是梁帝萧衍赐给他的府邸,但对独孤信来说只是一座关了他两年的牢笼。
杨忠一手提了火炉,一手提着一捆炭木走了过来。
他知道独孤信一有心事就会坐在这处亭榭。
杨忠也不多话,蹲下身子,打燃火石,为独孤信生起一炉炭火。
“谢谢。”
“我只是不想你被冻死,留我一个人困在这里。”
“我可不会死在这。”
两人相视,终于笑了出来。
(十里秦淮,两百年名士风度化作流水,诗、文在其中肆意流淌。其实是我自己对南朝风流的想象与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