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俘虏后,蒋太微开始清点人数。这一战的伤亡非常惨重,锦衣卫一千人中有二百八十四人死亡,一百七十六人受伤;厂卫一千人中有三百七十一人死亡,八十九人受伤;伤亡最重的是天津守军,他们一千人中有七百五十二人死亡,剩下的人都受伤了。看着伤亡惨重的守军,天津巡抚单荣庆流下了眼泪:“造孽啊!造孽!”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悲痛与无奈。
蒋太微默默地计算了一下,然后吩咐道:“锦衣卫、东厂和我共同护送太子的车驾前往直沽。天津守军伤亡惨重,返回驻地休整。”“你们中官职最高的是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了起来,说道:“末将任把总一职。”“我给你留下两车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能实现我的诺言。你们立刻启程,返回驻地休养生息。回去后,把人名册递给骆养性。到了南京,我会向陛下请旨论功请赏,并将战死将士的名字刻在忠烈祠内。”浑身是血的把总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单膝下跪,说道:“末将遵命!”“启程!”蒋太微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坚定的决心,他要将这些英勇的战士带回家,让他们得到应有的荣誉。
蒋太微带着一千多锦衣卫整顿队伍,再次启程。在流贼的追杀下,南迁的队伍损失不轻。朝臣和勋贵都有伤亡,路上啼哭之声不绝于耳。有几个勋贵看到蒋太微后,大骂道:“蒋太微,你不得好死!流贼追来时,你不在后面阻挡,反而把我们抛在后面吸引流贼。到了南京,绝不会饶了你!”他们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愤怒与不满。
蒋太微面带歉意地说道:“宣城伯,莫要生气。幸亏你们的金银挡路,否则流贼不会乱阵型,我们也无法取胜。回去后,我会给你们论功请赏!”“放屁!放你娘的屁!”宣城伯卫时春大怒道,“流贼没有追来时,你就带着锦衣卫和厂卫逃得无影无踪,何来侥幸取胜?分明是他们杀够了!”“还有太子呢?你奉命保护太子的安全,我亲眼看到你抛弃了太子的车驾而逃。”他们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质疑与愤怒。
提到太子,一行人终于找到了攻击蒋太微的理由。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保护太子,如果太子有什么意外,他们完全有理由革去蒋太微的职务,并立即查办他。蒋太微淡淡一笑,说道:“太子已经在直沽的海船上了,只等我们一到,就可以开船入海,直奔铁门关。”卫时春愣住了,“太子为何如此迅速?”蒋太微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早就料到流贼会有此行动,所以提前让勇卫营的将士们乔装改扮,护送太子出京。一路上快马加鞭,已经到达直沽多时了。”
卫时春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清楚整个过程后,他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这厮竟让我们给太子当替死鬼!”“可恶!可恨!可憎!”“蒋太微,你等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愤怒与不甘。
蒋太微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无奈。他能指挥勇卫营的人吗?出这个计谋的人不是他,而是当今的皇帝,大明天子!他名义上安排朝臣和勋贵与太子一同前往南京,但实际上却是让这些人当诱饵,替太子挡刀!如果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就是他蒋太微出的主意!皇上怎么可能让群臣当替死鬼呢?他可是一个爱臣如子的好皇帝啊!蒋太微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他知道自己只是这场政治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但他的忠诚与信念却让他无法背叛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在京城这片皇家的疆域里,春日的暖阳洒满了每一寸土地,却也掩不住那即将翻涌的风云变幻。走在通往坤宁宫的石板路上,林小风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郭天阳,眉头微蹙,急切地问道:“郭天阳,太子那边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郭天阳,这位身形魁梧,面容坚毅的将领,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回答道:“太子已经由勇卫营的将士们护送到直沽了,等南迁的百姓一到,就能上船出海,直奔南京!”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林小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但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更加紧锁。“哦,那就好。南迁的百姓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百姓安危的关切,但这关切背后,隐藏着更深一层的考量。
“南迁的消息,兵部每天都报平安。昨天没什么事,要是有变故,应该会在今晚!”郭天阳的回答简洁明了,语气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掌控力。
林小风再次点头,心中暗自思量。明天就要上船了,李自成的水师尚未成形,想在海上拦截太子,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他这连番询问,并非真的关心那些南迁的百姓,尽管他们都是忠诚于国家的臣民。在他的心中,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声音在回响――太子,才是决定刘泽清命运的关键,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继续前行,坤宁宫的轮廓渐渐清晰,林小风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连日来的操劳,不仅消耗了他的体力,更让他的精神几近崩溃。现实中的皇帝生活,与他曾经的想象大相径庭,他不仅要保卫这座摇摇欲坠的京城,还要与朝堂之上的文武官员斗智斗勇,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走进坤宁宫,周皇后的温柔安抚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他心头的些许阴霾。在皇后的陪伴下,林小风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沉入了梦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远离了权谋与争斗,只有纯真的笑容和温暖的阳光。
……
第二日清晨,前门大街上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街头巷尾,孩童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
“卖报卖报!林小风十七年,两文一份,一份两文!”他们手中挥舞着一张张新鲜的报纸,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早起的人们,刚倒完夜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卖声吸引。他们好奇地围拢过来,看着那些孩童手中的纸张,心中充满了疑惑。
“报纸?朝廷的邸报也外卖吗?”一位老者捋着胡须,疑惑地问道。
“不是,朝廷的邸报可不会叫林小风十七年。敢用万岁爷年号的人,肯定是个狠角色。”旁边的一位中年汉子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我说啊,这会不会是皇上自己的报纸。皇上最近缺钱得很,不仅卖皇宫里的东西,还搞什么皇城半日游,只要千两银子就能参观皇宫!”另一个人插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有可能,就两文钱,买来看看。”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被勾起了兴趣,决定买一份来看看。
接过报纸,她展开一看,只见一行硕大的黑字映入眼帘:“林小风十七年第一期。”紧接着,皇帝的赦令让她瞪大了眼睛:“免全国一年田赋,废除三饷,永不加赋!”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拿着报纸上下左右仔细地看,然后转头问旁边的人:“我没看错吧?这邸报上说皇上免了全国一年的田赋?”
她问的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读书人接过报纸一看,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田赋占朝廷赋税收入的百分之七八十,怎么可能说免就免?皇上这是要干什么?这大明朝还能继续下去吗?
读书人把报纸还给她,低声说:“老兄你随便看吧,别当真,这只是某个公子胡乱写的。”然而,那妇人却已经沉浸在了报纸的内容中,她一边看一边念出声来。
“皇上巡视戊字库回宫途中遇刺,凶手是当朝一等公爵成国公朱纯臣,现已将朱纯臣移交刑部,等待三司会审。”
“流贼即将到达,朝廷招募士兵守城,凡是能肩扛手提十斤重物的人,都可以到兵部报名参军。年轻力壮的每人发四两守城银,其余的每人三两。”
“前内阁首辅陈演,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私通流贼、建奴。为了毁灭证据,被建奴在京师的奸细制造了灭门惨案。现在奸细已经查明,是八家为朝廷办事的商号……”
“流贼攻破宣府,直奔京师门户居庸关!”
她念的这些事情,都是朝廷最近发生的大事。有的轰动了京师,有的却不为人知。但这些事情都是百姓们想知道的,看了之后会津津乐道的事情。
随着卖出的报纸越来越多,报纸上的信息传播得也越来越广。人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惊叹于皇上免田赋的英明决策,有的则对报纸上揭露的官员丑闻感到震惊和愤怒。
“这上面写的事情是真的吗?”一位老者疑惑地问道。
“是真的,我刚问了我二舅表婶的表侄,他在宫中当差,说这邸报上的内容千真万确,而且是万岁爷亲笔写的。”另一个人肯定地回答。
“太好了!皇上知道我们穷,给我们免了一年的田赋,我说他是千古名君不过分吧?”一位妇人激动地说道。
“不过分,不过分!”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林小风十七年的消息像风卷残云一样迅速席卷了京师。孩童们在大街小巷里不遗余力地卖报,百姓们踊跃报名参军,茶余饭后更是多了无数谈资。官员们看了报纸后心中五味杂陈,有人高兴于皇上处理朝政的英明果断,有人悲伤于同僚被杀、财路被挡,更多的人则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失落感。这份邸报将朝廷的信息、官员的所作所为全部展现了出来,让他们的神秘和尊贵面目被撕得破烂不堪。
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林小风坐在龙书案旁,一边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务,一边听着郭天阳的汇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但当听到有人说看完报纸后一转手就卖了一文钱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明朝果然奸商辈出!”他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吩咐道:“去让锦衣卫给我找几个有名的奸商来,我有事吩咐他们去做。”
郭天阳刚要离开,就见内阁首辅李邦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脸焦急地喊道:“陛下,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