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或许旁人只觉得他过于耿直,一根肠子通到底。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他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也从未想过要去改变。
今日他赶来的确是匆忙,这段时日,正是他最最忙碌的时候,皇位交替,朝政浮荡,他没有经验,甚至都没有好好的学过该如何为君之道。
处置上上下下朝政事物,安抚朝臣,这些都需要精力与时间,更需要方法。
便是今日的朝会,只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却也硬生生拖延至今。
赵晋延昨日便知今日文太后会宣芙蕖进宫,原本倒不想用这般唐突的方式来见芙蕖,可是朝政之事,推脱不得,最后还是硬给拖到了这般时间,一问底下人才知芙蕖已是准备离宫,只顾上换了朝服,便慌忙赶来,恰好在御花园中看到了芙蕖要乘坐离宫的轿子,便也使人拦了下来。
但从头至尾,赵晋延的目的皆是非常纯粹,并不如芙蕖所想的那般抱有其他的目的,他只是想要关心一下芙蕖。
理由很简单,其一是因为先太子赵晋元,芙蕖是他此生挚爱女子,临终之时多番嘱托,赵晋延与其兄弟情深,难免会将此放在心上,也当做是自己的一份责任。其二却是因着愧疚,那日在天牢之中带出芙蕖的时候,芙蕖显然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而且是处于高位的男人,性格之间难免带了几分大男子主义,让一个女人去做了牺牲,这显然并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两者交替之下,他除了关心,便想着去弥补芙蕖,却未料,自己这纯粹的目的,竟是被人当做是别有用意。
赵晋延的目光落在了芙蕖手中的那枚扳指之上,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开口问道:“表妹向来聪颖,便是不知此物真正用处,也该知此物的意义,不知表妹可有告诉姑母?”
芙蕖闻言,眼睑再次颤抖了一下,但她依然低垂着脑袋,面色平静开口道:“母亲早已看过此物,是母亲让芙蕖献于皇上。”
“姑母?”
赵晋延微微愣了一下,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赵晋延并不傻,自然能够瞧得出芙蕖这会儿是在说谎,晋阳长公主与他的关系虽不如外人瞧着势同水火,但决计没有和睦到让晋阳长公主处处帮衬。
更何况,献礼这种事情,也不是晋阳长公主的性格能够干得出来。
此事恐怕多半还是芙蕖自己的主意。
赵晋延承认,若是能够得到这枚扳指,自是最佳,可他也并不是非得将这枚扳指拿在手中,落在他所不忌惮的人手中,也未尝不可。
当然赵晋延会有这样的想法,更大的一层因素还是因着心中的愧疚。
他看着眼前一副恭敬模样的芙蕖,伸出了自己的手,推在了芙蕖的手指上,让她收回此物。
芙蕖未料赵晋延此举,惊讶抬头。
而在这个时候,赵晋延却声音严肃的开了口:“既是二哥给予表妹的,表妹便好生收着便是。”
“朕今日拦下表妹,并无它意,看着表妹安康,朕也便放了心。”
“……”
赵晋延这话,让芙蕖愣住了,难道从头至尾,都是她想岔了。
不会不会,芙蕖很快又否决了心中所想。赵晋延匆匆赶来,更是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他的轿子,只是为了看她一眼是否安康,只是为了说几句关切之言,这个理由太单纯,单纯的过于单薄了。
芙蕖觉得自己很天真,可她这会儿却没办法用天真的目光来看待。
她重新恭敬的弯下了身体,将扳指再次献上,开口说道:“此物,芙蕖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本就该将他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之上才好。我知皇上确实需要此物,所以才将它带来。”
芙蕖来时曾经想过要用它来交换什么,可是真正入了宫,看到赵晋延这副样子,反倒是让她心生谨慎,不敢轻易提出任何要求了。她不相信赵晋延的话,自然也觉得赵晋延对她有所防备,甚至是有所偏见与隔阂。
芙蕖认为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是整个晋阳长公主府能够让赵晋延明白他们的态度,接受他们的示好,比她提出其他任何实际的要求都要来的更好。
这般想着,芙蕖再献玉扳指的时候,真当是无欲无求了。
而芙蕖这话,也让赵晋延微微一愣,他的确是需要这个物件,虽然不是必须,可若是能够得到,对他今后所要做的事情,定然是有所助益。
虽然当初他让芙蕖去见赵晋安所抱目的,并非是想通过芙蕖得到此物,只是不想让此物流入他人之手,至少流入芙蕖的手里,甚至是晋阳长公主的手里,都比流入其他人手里合适。
但芙蕖你能够主动献出,这个提议也的确是打动了他的心。
芙蕖的话也的确是没有错,这物件,在芙蕖手中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若是在他的手里,他却能够做很多的事情。
不过,赵晋延便是动了心,倒也没有迫切的就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只是看着芙蕖,慢慢开口道:“这枚扳指其实是一件信物,虽然二哥的势力在此次事端之后,已受大创,可二哥这些年来势力的经营还没有被斩草除根,只是被转入暗处。有这枚玉扳指,便等同于能够接手二哥手里的那股势力。所以朕不能够让它落入自己无法掌控之人的手中,当初才会非得让你去见二哥临终一面,毕竟只有一个能够让二哥放下心防之人才能从二哥手中得到此物,但朕从未想过要让你将它再给朕,你确定要将它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