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临近午膳时分,底下宫人早已将与膳房里备下的精致膳食一一呈上,摆放在太皇太后宫中正殿之中。
冯女官查看完宫人呈上的菜色,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满意,只是面上的神色,仿佛并不见得是那般满意。
她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了外边,第一次对于太皇太后所言产生了怀疑,若是皇上皇后他们真的要来太皇太后宫里用膳,而晋阳大长公主也真的要入宫来见太皇太后,如今这时辰也该是早就到了,可如今,莫说是人影,便是连一声禀告都没有。
冯女官想到了太皇太后最近阴翳的面色,心中忍不住打了一个突,一时之间,倒真不知道如何去禀告这件事情。
她的目光看向了身侧的小宫女,想了想,冷声开口吩咐道:“你去门口望着,若是皇上皇后过来了,赶紧进来禀告。”
“是。”
小宫女低眉顺眼应了,正待要出去之时,突然门外一声响亮的通传,倒是让屋里人都愣了一下。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晋阳大长公主、夏国公世子到……”
小宫女抬起头看向了冯女官,冯女官连忙朝着小宫女摆了摆手,自己却是先走到了门口接驾。
赵晋延走在了最前边,而芙蕖与晋阳大长公主二人似乎是在说什么话,稍稍慢了一步,至于夏越朗,则是跟在芙蕖母女身后。
一行人走入殿中,看到迎驾的冯女官,赵晋延倒是立刻摆了摆手,免了对方的请安,然后开口问道:“皇祖母呢!”
冯女官闻言面上连忙露出了一个笑容,恭敬回禀道:“太皇太后正念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呢,奴婢这就去禀告太皇太后。”
赵晋延与芙蕖闻言,面上倒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却是露出了一个略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她倒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冯女官一副恭恭敬敬准备告退的样子。
正说着,却见到殿后太皇太后出来了,显然是听着方才的通禀之声过来的。
她看到屋内的情形,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着走到了榻边坐下,然后冲着正欲朝着她行礼的一行人一脸慈和开口道:“都是自家人,行什么礼,时辰也不早了,还不赶紧过来用膳。”
赵晋延与芙蕖瞧着太皇太后这副模样,面上倒是忍不住一愣,而晋阳大长公主瞧着,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太皇太后出声道:“瞧母后这话急的,莫不是嫌咱们来的迟了!”
“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话到了你的嘴里都变了味道,哀家哪里是嫌弃你来的迟,是许久不见你了,所以才想念了。你也真是,闲在家里反正无事,何不多进宫来瞧瞧哀家!”
“我府中事务可是多着呢,哪里会无事,母后如今不是也管着整个宫里的事情,我可不敢随意进宫来,万一打扰了母后处理公务,可不罪过!”
晋阳大长公主此言,显是绵里藏针,也让太皇太后面上一窒。
太皇太后面上虽然仍然带着笑容,但是看向晋阳大长公主的目光中,显然并没有什么笑意。
晋阳大长公主却半分不心虚,只用自己的目光回望着。
最后反倒是太皇太后率先败下阵来,仿佛是无奈的说了一句:“哀家知晓你心疼女儿!”
可是,同样做母亲的,怎么就不能够来心疼心疼她这个做母亲的。
太皇太后心中有些惆怅的轻叹了一声,倒是难得有了一些软弱。依着太皇太后的性子,当然这份软弱也只是藏于心中,并未流露,不过即使太皇太后流露了出来,只怕也只是让晋阳大长公主嗤之以鼻。
做母亲的自是应该体谅心疼女儿,可若是做母亲的不知道做到这一点,妄为人母,又怎么再能奢求让女儿来心疼体谅她。
晋阳大长公主虽然话中有话,有意提及宫权,但太皇太后虽然有交出宫权之意,但并不想让晋阳大长公主就这么简简单单便如意,所以并不想在饭前就将此事说清楚的意思。
她面对晋阳大长公主这绵里藏针之语,也只用四两拨千斤,并不接其话意。
在晋阳大长公主说完那一句话后,她只轻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脸上仍是一脸慈和:“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早些用膳,都饿了吧!”
晋阳大长公主倒是没有预料到太皇太后竟然就想这么敷衍过去,饶是她城府向来极深,这会儿面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丝不忿,看向太皇太后的目光之中,带上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芙蕖瞧着晋阳大长公主的面色,便心知不好,要知道自己的娘亲可不是什么顾全大局之人,更加不懂得给人留颜面,尤其是如今在太皇太后并不如她意的情形下,很有可能晋阳大长公主这火爆性子就这么一点即燃了!
她连忙偷偷拉扯了一下晋阳大长公主的袖子,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顺着太皇太后笑道:“多谢皇祖母疼爱,芙蕖的确是饿了!”
“你这孩子,饿了就早些说,跟皇祖母客气什么!”
太皇太后瞧了一眼晋阳大长公主,又将目光看向了芙蕖,而这一回,她看向芙蕖的目光真当是无比的温和。
显然这会儿在太皇太后宫中真的闹起来,对于任何人都是有害无益的,晋阳大长公主虽然不介意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可她也不想让芙蕖难堪,所以忍着气意兴阑珊的用完了午膳,而一等着用完了午膳,晋阳大长公主可没有什么性子与太皇太后继续绕圈子,她直截了当便与太皇太后开了口:“母后,女儿记得你身子向来都不太好,近日这宫中的事务,只怕也是累到你了吧!不过如今芙蕖进了宫……”
晋阳大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太皇太后却突然笑了起来,出声打断了晋阳大长公主的话:“是啊,芙蕖如今进了宫,是该给哀家分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