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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第3页）

“什么前提？”

令无疾斩钉截铁地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种话术体系对于雪之下雪乃来说自然是陌生的，毕竟她一个资产阶级的大小姐，还是在日本这种国家，虽然日共确实也能在议院中占据一席之地，但这种奇葩组织不说也罢，所以她听到令无疾用这种观点来充当前提，自然是听不太懂。

“换成通俗一点的说法，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令无疾看她也不像是看过《史记》的样子，就斟酌了一下言辞，说，“举个例子，你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发现附近有一只大熊猫，而大熊猫虽然是濒危物种，可你都快要饿死了，难道还会在意它是不是濒危物种吗？”

“可大熊猫那么可爱……”

雪之下雪乃倒也不是听不懂令无疾的意思，但对于少年用大熊猫来举例感到非常不满，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华夏人吧？居然想着用大熊猫来举例！

“好吧，换成朱鹮什么的也行，反正你懂我的意思，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根本不会在乎什么法律规定它到底是不是什么濒危物种、灭绝之后是不是会对地球产生什么不可估量的影响，在那种时候，他的愿望就只是活下去而已，所以他才不在乎什么法律，只是想把它当成饱腹之物，”令无疾只是漫不经心地说，“而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他是真诚的吗？”

雪之下雪乃隐约能摸到令无疾的一点思路，但最后还是没有能看清楚全貌。

“如果在原始社会，除了可以养殖的物种之外，别的物种的存灭对于人类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令无疾就继续胡说下去，“但在如今这种发达的现代社会，人类才会考虑到别的物种的存亡是否具有更深远的影响，才会想要制定法律去保护那些濒临灭绝的物种，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但是……”

雪之下雪乃被他这近似于天马行空的观点给说糊涂了。

这好像跟她说的更真诚的世界没有关系吧？

“雪之下同学，你作为雪之下家的二小姐，家里平时会请保姆或者司机这种服务业的人吗？”

雪之下雪乃点头。

“你觉得，他们敢对你态度不好吗？”

雪之下雪乃迟疑片刻，摇头。

事实显而易见，即便是像她这种向来有点冷若冰霜的态度，那些服务业人员也并不敢对她态度不好。

这时候她才终于大略摸到令无疾的思路。

然后不免在心里吐槽他之前说的那一堆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论述实在是乱七八糟，即便没有那些话，只是举那个例子，她就能明白令无疾在说什么。

但她还是说：“可人与人之间，衡量关系的标准并不是只有金钱而已吧……”

令无疾拍了拍手：“雪之下大小姐这句话可谓振聋发聩。”

雪之下雪乃听得出令无疾是在嘲讽她，于是她也冷冷地回了一句：“令同学又有什么高见？”

“固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来确实不仅仅只有金钱作为标准而已，但不可否认的是，人总是会为了孔方兄而不断奔走，违逆自己的意志，不惜对您这样的大小姐露出笑容，只为了不失去那份薪酬不菲的工作，雪之下大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物化’的概念？”

“物化？”

“我说的是社会学上的意义，不过你把它当成一般的形容词来理解也不是不行，反正对于你这样的资产阶级的大小姐来说，这个词应该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你的那个姐姐应该是担心你一直以来的那种性格会让你在社会上碰壁，所以才会想要逼你成长起来，不至于在日后沦落到更悲惨的境地，甚至于，你的母亲会那么逼迫你，有多少心思是觉得原本的你保不住你继承自雪之下家的财产呢？”

第六卷：死生当下:第十二章：理想世界（2）

图穷匕见。

雪之下雪乃发现令无疾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那种肆无忌惮的说话方式，或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种喜欢作“诛心之论”的、怀着满腔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想法实在过于阴暗了一点，虽然她自己对于她的母上的看法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善意的，因为他一直把她的母亲当成那种控制欲满到快要溢出了的家长，可如果从令无疾这种角度来思考的话……

她到底是看重自己这个女儿多一些？还是看重雪之下家的产业多一些呢？

她甚至不愿意往深处想。

“雪之下同学，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令无疾只是随口说，“而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只要你还身处在社会之中，还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就不能免俗，不能排除经济的因素对于人的意识和思想的产生的影响，所以你理想中的那个每个人都会变得更加真诚的世界，即便不考虑什么本我超我之类的心理学概念，虽然也有人说那完全是伪科学就是了，但你想要通过我现在正在使用的手段来改造世界，只怕是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