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着聚焦视线,对上那双蓝眼睛:“伊琳,我马上带你走。”
另一双色调更灰、更疲惫的蓝眼睛笑着看她:“伊琳,别怕,我马上带你走。”
“别害怕,我是你爸爸。”他给她闻了一个特别好闻的味道,让她吞了一个药丸,之后用刀割开她的皮肉,露出底下黑色的卵。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手臂淌下的血——一点都不痛。
“休息一下,很快就没事了。”他的手抚摸过她的额头,合上了她的眼睛。
“爸爸。。。。。。”她的嘴一张一合,无声地喊道。
“伊琳,离这儿远远的,你会没事的!”爸爸冲她喊,声音被烟燎得沙哑,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伊琳仰头远远地望过去,爸爸立在柴火堆起来的高台上,被围在熊熊燃烧的烈火间,与她隔着成百上千看热闹的人群。她看不清爸爸的脸,除了距离的原因,更因为那高温炙烤下扭曲的空气。
可爸爸大概还在笑,因为她能听到他的笑声:“哦,你们不觉得这有点儿太热了吗?真的需要这么热吗?毕竟我已经那么热辣了。”
他得到的回应是一桶劈头盖脸的油。
他开始尖叫。
他就要死了。伊琳知道,不管这热浪是不是能隔着数十米扑到她的脸上,不管他的皮肤是不是被烧得滚烫、将要化成黑炭,他的身体终究会一动不动地冰冷下去。就像妈妈一样。
她浑身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片模糊。她张开嘴,声带拽得死紧,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在济贫院的日子里,成了那个恐惧着死亡的哑巴孩子。
她的爸爸就要死了,而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叫他一声都做不到。
柴堆上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花炸响声。黑烟环绕下,柴火有的被焚烧尽了,结构不稳,木头滚落下来。
“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人们说。他们捂着鼻子。
伊琳被定在原地,被热浪与焦味捆束着,全身的血液像是岩浆凝固出来的石头,滚烫,但沉重,把她凝固在凝望的姿势里。她身上唯一能动的是她的眼泪,不住地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淌。这一次没有人能帮她擦眼泪。
火小了下去,火苗只到杰克的小腿。红黑色的烧伤瘢痕狰狞地横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她不敢看,但又不愿意挪开眼睛,只能放任泪水积蓄,模糊视线。直到她忍不住眨了眼睛,泪水滚落,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伤好像在褪去,露出嫩粉色的新肉。
她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可怖的黑红伤痕被正常的肌肤所取代。杰克突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
“等等,他没死!”
“怪物,他是怪物!”
他们又开始堆上更多的柴火,在四周同时点燃。
杰克看着他们的动作,咧开嘴笑了:“没错,我猜你们是得更努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