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谨礼摇摇头:“不谈学费,算作是赔礼。不过修行一事,还得看灵脉,有些人天生不适合修行。姑娘可否先让我看看灵脉?如果不合适,我也无法教你。”
苓茏将一部分袖口拉上去,把手腕递到他手边,徐谨礼将手指放上去,感受着那里的脉息。
苓茏看着徐谨礼慢慢蹙起眉,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苓茏懵懂地朝他眨眨眼。
徐谨礼问她姓名,问她家中父母如何去世,问她每日住这危险的山间如何自保。
苓茏一一回答,又用了水苓这个名字,像是她和他在凡间相遇的某种暗号。她慢慢答着他问出的问题,看着徐谨礼低头沉默,若有所思。
“怎么了?”苓茏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穿帮的地方,这一切都是下凡前三足金乌和她商量好的,应该没有露馅才对。
“姑娘如何得知我叫徐谨礼?我尚未告诉你我的姓名。”徐谨礼注意到水苓刚刚在谈及这些时,称呼他徐公子。
很少有人会用公子称呼修士,并且徐谨礼总觉得面前这位姑娘在面对他时,太过熟稔。
苓茏一时嘴快,下意识将以前称呼他的方法说了出来,还好她没有说成夫君,不免庆幸,还能圆一圆:“宗师经常在这一带游历,谈到您的人很多,我经常能听见,所以知道些。”
苓茏解释完,略有不安地看着他,还好徐谨礼没有再问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拜您为师?”苓茏问道。
“不用,该教的我会教你,传道不用拘泥于师徒之礼。”
徐谨礼言出必行,在盳山待着的那阵时间,除了偶尔帮助村民解决一些麻烦,其他时间都用来教水苓修行。
水苓学得很用心,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认真听。
水汪汪的眼睛,那种将全部注意力都倾注在他身上的眼神,哪怕徐谨礼再刻意避开,也会在偶尔眼神对上的瞬间觉得心被拧紧。
他不是没有见过别人认真看着他的眼神,但水苓的眼神和旁人都不一样,她的眼神中总有一种怜惜,近似哀怜。
将那种带着悲悯的脆弱,聚焦在他身上。
并非是他的错觉,这样的眼神他不止看到一次,徐谨礼不懂她这样看着他的原因是什么。
从未有人这样看他,像是心疼。
“您的药换过了吗?”
水苓拿着纱布问他,看着他受伤的左手。
实际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大费周章上药裹着,但徐谨礼没有拒绝,他说:“麻烦你了。”
水苓摇摇头,动作温柔细致。低着头时,鼻尖和睫毛可爱俏丽,眼尾上扬,略显媚态。偏偏又因为性格内敛,带上一些钝意,揉在一起,透着股娇憨。
是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徐谨礼看着,内心感慨。
“多谢。”他等包扎完,将手收回,触碰时指腹摩挲带来的痒意还有所残留,和结痂时发烫发痒很像。
代表着一些地方在痊愈,伤口或者是感情。
他待人一贯守礼疏离,饶是同门师兄弟,也未有几个能和他亲近。
这种冷淡裹藏于天性,他习惯心如止水,而水苓偏偏是那清风,拂皱一江春水。
这个听话又乖巧的小姑娘,轻易就戳穿了那层冷硬的外壳,飘飘然站到他身边,用那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细声细语地同他说话,时而羞怯地点点头。
他有很多次,很多很多次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夸奖她好孩子。
如果只是这样,尚可以视为对晚辈的怜爱。
但他还想捏捏她的脸,摸摸她的脸蛋。
这不对。
他虽然看上去和二三十的年轻人无异,但是已经活了快百岁,因为修行不会变老而已。水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放在俗世,做他曾孙女都绰绰有余,他该和她有些距离,不宜过于亲近。
他几乎是在告诫自己,对她保持距离,无时无刻。
他常住在客栈,傍晚就会回去,今日白天时还是艳阳天,结果下午就开始下大雨,一直到晚上雨还没停,所以徐谨礼难得留得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