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回来,假期也结束了。
十月中旬,顾晏舟从京城调任来的新助理也成功入职了,鹿南嘉的义务小秘书工作也终于不再那么忙碌。
她开始有时间在上班上学之余,抽空还能去咖啡店转转。
话说,以前总是西装革履,说话做事一本正经的章程,在离开职场后,也渐渐开朗话多了起来,鹿南嘉甚至偶尔还能从他嘴里听到几句玩笑话。
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的生活于他,就好比是在笼子里关久了的鹦鹉,乍一获得了自由,只恨不能站在树梢上,用毕生所学的语言高歌一曲。
鹿南嘉有时候在咖啡店里,一坐就是一天,她一边写着她想写的故事,一边看着章程系着围裙,保持着微笑在店里忙碌。
偶尔得空,章程会坐下和她闲聊几句,有时候会给她讲讲最近的经营问题,有时候鹿南嘉问起,章程会和她说说顾晏舟以前的事。
她和章程也渐渐从同事变成了朋友。
这也导致,顾晏舟每天在和鹿南嘉的闲聊里,听到了越来越多关于章程的事。
比如什么,章程在和他一起共事的近十年里,面对近乎连轴转的工作,其实不止一次想过要辞职,甚至还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阅读了劳动法。
再比如什么,章程说他就是个有强迫症的工作狂,每份装订好的文件上,最多只能用两颗订书针。平时放着既便捷又干净的碳素笔不用,非要用钢笔,多少年如一日,钢笔墨水还非得用同一个牌子的。
顾晏舟的办公室里常年铺着一块长毛地毯,但却不允许任何人踩,他自己也不踩,章程一直没想明白,铺着地毯不踩,那又为什么要把地毯铺在地上,挂起来不好吗……
除此之外,顾晏舟还习惯喝不同的水,用不同的杯子,说是什么如果用同一个杯子既喝水又喝茶会串味。
顾晏舟回消息只回邮件,除此之外的信息一律当做没看见,所以大大小小的电话信息全都会涌进章程的手机里,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恨不能开机三十个小时,生怕遗漏什么重要消息。
最让章程无奈的是,顾晏舟的酒量很差,白酒最多喝两小杯的量,啤酒一两罐还凑合,但如果用瓶作为计量单位,那就不好说。勉强能多喝两杯的是红酒,但出去应酬总不能次次都让别人迁就他喝红酒,所以一般这种时候,身为无所不能的助理的章程,就必须硬着头皮代喝酒。
反正在章程叙述里的顾晏舟,是一个和鹿南嘉认知里完全不同的人。
顾晏舟在从鹿南嘉的转述里,听了章程眼中的自己后,也不由陷入了深思,他问鹿南嘉,她这样把章程告诉她的事告诉自己,会不会不太好。
鹿南嘉摇了摇头道:“章助理说了,他已经离职了,不怕你知道。而且让你知道了也好,正好可以反思一下自己,记得以后善待新来的助理。”
顾晏舟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他心情很复杂的想要安静一会儿,可鹿南嘉却紧接着追问:“你以前真的是这样的吗?那我之前踩你办公室里地毯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特别不舒服?还有,我每次都是用同一个杯子给你泡茶泡咖啡,你喝起来是不是也不开心?我每次装订文件都用三颗订书针,你是不是也不习惯?”
顾晏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这些事他以前从没注意过,细想想,在章程例举的这些问题里,除了喝水用不同的杯子确实是他的讲究,酒量差这件事也无从辩驳,习惯用钢笔外,剩下的,他真不是故意的。
装订文件用两颗订书针,明明是章程一直以来的习惯。
只看邮件,其余消息交给章程处理,也是章程自己主动提的
还有什么不踩地毯,是因为他办公室里的那块长毛地毯,虽然好看,但不好打理,而且清洗一次很贵。他也曾试着让人把那块地毯收起来过,但没了地毯,地上光秃秃的不好看,换一块好清理的也总觉得装饰效果不好,所以为了方便,他干脆就不踩。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和他曾经最得力的助手之间竟有这么多的误会……
顾晏舟叹了口气,他环住鹿南嘉的肩膀,亲了亲她的额角:“或许我真的不算是一个好老板。”
鹿南嘉听出了他话语间的失落,忙是伸手捧住他的脸:“但章助理也说了,你是个特别好的人,你们刚在一起工作的那年,他妈妈生病住院做手术急需用钱,他一时凑不出那么多,是你借给他的,后来他攒够了还给你,你当时收下了,但在去探望他妈妈时,又把他还给你的钱,原封不动的包成红包给了他妈妈,说是自己探病的心意。”
“举手之劳,员工体恤。”
“还有,每次你们一起去参加酒局,虽然你酒量差,敬酒挡酒的活都是他的,但你身为上司老板却每次都送他回家,有几次甚至还亲自下厨给他煮了醒酒汤。”
“小事而已,何足挂齿。”
“但这些事情,在章助理心里都是他记得你的好。”
顾晏舟有些赌气的哼了一声:“他要是真记得我的好,就不该和你说我的那些缺点。”
“不!他如果不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习惯,以前我只觉得你千好万好,可总觉得太好了,不够真实。现在听到了你的这些小毛病,小缺点,才真正开始觉得我在了解全部的你,以后我也可以像你包容我的缺点一样,开始包容你。”
说完,鹿南嘉在他唇瓣上浅啄了一下,顾晏舟缓缓勾起了唇角,戏谑道:“怎么包容我?以后给我订文件也只用两颗订书针?”
鹿南嘉笑着点了点头:“可以,我以后多一颗也不用。”
“傻不傻?”
“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