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浦面如死灰。
“我给你坦白的余地了。”冯斯乾语气寡淡又冷漠,“可到达湖城,你仍旧不松口。”
周浦掌心撑着地,踉跄站起,“我跟了你多年,你太冷血,利用殷怡三年,也狠得下心肠,谁对你都会保留一分。”他指着我,“韩小姐不保留吗?她保留比谁都多。你戴久了面具,你的真皮和面具已经分不清了,面对一张分不清虚实的面孔,没有人不保留。”
冯斯乾无动于衷,“越是身处高位,越是无情歹毒,不止我,名利场浮沉,有仁慈之辈吗。我利用不光彩,殷怡的结局同样自作自受,她如果安分,我会给她更好的结局,可惜她走错棋了,妄想联合章徽荣架空我。”
他撂下这句从坝上离去,我紧随其后坐进车里,冯斯乾降下挡板,车厢隔绝了全部光亮,显得特别黑暗压抑。
他在这时抱住我,食指勾起我下巴,饶有兴味打量,“我估计程泽不会忍心害你。”
我隐约意识到什么,原本僵硬的身体顿时僵得更厉害,“你不要我了?”
冯斯乾眉目间闪过一丝寒意,“要你,我实在危机四伏,你就像一团麻烦,拆开一层,还有一层,一层又一层缠绕着,永远解决不完。”他抚摸我的脸,“麻烦找上门,谁也无可奈何,可你找麻烦,将我陷进灾难中。”
冯斯乾挨近我,温热的唇在我耳畔阖动着,声音低沉又危险,“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猛地战栗,“程泽很可怕。”
他闷笑,“他可怕吗?”
我眼前浮现出程泽被胡娇拥抱的画面,以及他那张诡谲阴暗的面容,“他变了,变得不是我认识的程泽。”
好像关于他的那些青春美好的记忆,全是假的。
没有一个人变得如此彻底,除非他最初就在隐藏自己的野心,在每个人面前演戏。
程泽藏了五年,整整五年。
从我们恋爱,到我们重逢,倘若不是瑞和集团浮出水面,即使他和冯斯乾曾经联手算计林宗易,我也亲耳听他承认了,我照样无法完全相信,我印象中的程泽太单纯,太张狂,他就像一束炽烈的骄阳,毫不遮掩,毫无谎言地爱着我,火热又真实,我难以接受我所熟悉的懦弱,简单和他的傻气,是他伪装的。
冯斯乾平静注视我,“在林宗易为你死,为你反抗仇蟒之前,程泽有林宗易可怕吗?”
我脸色苍白几乎透明,“林宗易是坏人,他反而不可怕了。包括你,他们眼里的你再洁白无暇,我清楚你有你的弱点,更有不可告人的污点和秘密。可我看不透程泽,他什么弱点也没有,我现在很畏惧他。”
冯斯乾眼底噙着笑,“我的弱点和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
我一字一顿,“在你还是殷怡的丈夫,我就成为你的污点和秘密了。”
他笑容骤然消失,“韩卿,你什么都一清二楚。”冯斯乾抬起我脸,我细嫩的脖颈在他视线里,仿佛一根一触即断的弦,“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为女人疯魔,是我一生唯一的失误,一个男人会为自己的失误买单,你明知你是我的弱点,你非要招惹林宗易和程泽,我保护不了你吗?他们不需要时间吗?韩卿,你爱我,所以你要求太苛刻,你希望我像神一样,这世上谁能做到。”
我无声落泪,“那你舍得吗。”
他目光掠过我,没出声。
“那冯冬呢?”我双眼浮着雾气,麋鹿一般惹人怜惜,“你的一举一动,被江城的整个上流圈监视,人尽皆知我跟在你身边,和你有个儿子,我的下落和去处,我的感情生活,他们也会知晓,瞒得了吗?等冯冬长大,听到风言风语——”
“冯冬的母亲,在怀着他时就嫁过一个叔叔。”冯斯乾意味深长打断我,“生下他之后,为了那个叔叔,与他亲生父亲作对,不肯回来,甚至在他半岁前,没有真正养育过他,还不如一个保姆疼爱他。”
我所有话哽在喉咙。
冯斯乾继续抚摸我,从面颊到眉眼,最终停落那颗泪痣,“你最爱哭,你用你的眼泪,迷惑征服了多少男人。”
他眼睛明亮至极,翻腾着深海里的光,“你当初不主动向程泽求救,不主动暴露这一切,会有这副局面吗。你说得不错,是你引狼入室,你自己平息。”
我惊慌搂住他腰,“斯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