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的法会空前盛大。灵山上下,连同九重天来的各路神仙,将讲坛围的里三十层外三十层。凤九和成玉远远的坐在后面,吃着葡萄喝着茶,时不时听上两耳朵。不过就这两耳朵,凤九也觉得,帝君不愧是帝君,声音如此好听,如果他是她的佛理课夫子,说不定她还有望学好呢。
连宋君摇着扇子,时不时往她们这里瞄上几眼。凤九反省自己是不是坐错了地方碍了事,琢磨着该寻个机会,换换方位。她伸长脖子朝前望,越过里外三十层的人海,瞧见滚滚居然坐在佛祖旁边,全神贯注的听帝君说佛法,满面虔诚。凤九摇摇头,由衷感慨,不愧是帝君的儿子,半点不像她。
瞅准个间隙,凤九成功开溜。远处的帝君瞄了她一眼,未动声色。
八月的灵山,天清气朗。参天的红叶树,伸展着繁茂的枝干,连绵成璨若流火的朝霞。四下无人,凤九现出原身,蹦蹦跳跳的穿梭林间,不时追逐戏弄一只小白兔,一会儿又跳到树上,亲一亲初生的雏鸟。好久没像这样肆意奔跑过了,自打同帝君的旷世婚礼之后,四海八荒对她的称呼都一致由小殿下变成了恭恭敬敬的一声“帝后”。凤九起初很不习惯,不好意思被人这样称呼。成玉元君开导她:“你同帝君的婚礼,称得上前无古人,他搞这么大排场,就是让四海八荒都知道你是他的帝后。你不止要习惯这样的称呼,还要端起你帝后的架势,才能扇得动徘徊在太辰宫门外的狂蜂浪蝶。”凤九觉得有理,便欣欣然接受了。
跑了一会儿,凤九瞧见一株巨大的红叶树下,好像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她悄悄的溜过去,果然,是个大熟人。
“司命?你怎么在这?”
树下站着的确是天宫有名的会移动的八卦全书司命星君。他转身看过来,一下子愣住了。
一只九尾红狐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瞧着他。
司命瞠目道:“小殿下?你这是……?”
凤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狐身。瞬间变回人的模样,有些羞涩道:“玩的忘形了,看到是你就跑过来了。”
司命抱拳,“小殿下,哦不,如今该唤帝后了,”说着一躬身,“劳烦帝后还如此记挂小仙。您没去听法会吗?”
凤九摆摆手让他快快免了礼数,道:“听了会儿,有些碍事儿,就跑出来了。难得这几日大家都去了法会,我以为林里没人,不想在这遇见你。
不过你怎么会来灵山法会?”
凤九有此一问也是正常。司命星君向来好的都是八卦这一口,于佛理道法一途,着实不比凤九强哪里去,千里迢迢来灵山参加法会,不能让凤九不意外。除非,他不是为法会而来。
司命低头一笑,“小仙于佛法一途向来修为不高,难得帝君开法会论道,自然要来聆听受教一番。”
凤九歪头扫了他一眼,揶揄道:“看来近日你修为大进,离了这么远,还能聆听受教,顺风耳该拜你为师才对。”
司命星君嘿嘿一笑,“帝后就莫要取笑我了。实话说了,近来时常觉得编命格簿子的时候灵感欠佳,趁着众仙云集的机会,搜集搜集素材。”
来灵山法会搜集素材?凤九心道,我脑子秀逗了,才会信你的鬼话。她笑眯眯的看着他,灵闪闪的目光直看得司命后脑勺的汗毛要立起来,方开口道:“哦?那你这几日搜集的如何?说来听听,我们一起探讨探讨,说不定你的灵感能更丰富呢。”
司命星君面上有些尴尬,朝凤九身后瞥了瞥,凤九瞧他眼色不对,转身回头,愣住了。
“青缇?”
她方才只顾同司命说话,没有留神身后有人,此时才看见,竟是阔别许久的叶青缇。
从进入星光结界后,凤九再没见过叶青缇,后面诸事繁忙,也没有想起。她欠青缇的命,已用一副仙躯还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在灵山重见。
“好久不见。”叶青缇开口,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嗯,好久不见。你竟也来了灵山法会。”凤九坦然笑答。
一旁的司命星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二人,他这次来,确是来挖八卦素材的,而叶青缇也是其中一卦。他知道叶青缇这次来,是为见凤九。凤九大婚时,他未得喜帖。得知帝君在灵山开法会,便悄悄的来了。
叶青缇当然不敢同帝君抢人,心存的念头,不过是远远望一望凤九,知道她过得好,便心满意足了。不想受司命星君之邀来此一见,竟见到了凤九。还同她说了话。
叶青缇温厚有礼的说道:“闲来无事,听说帝君在灵山开法会,我还未来过灵山,便过来看看。”
凤九想起东华赐给叶青缇的官衔,如今东华无恙,叶青缇自然闲来无事。
司命的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揶揄笑道:“两位这客气疏离的模样,让我这颗八卦之心都凉了半截。”又感叹道,“此处风光甚好,若能摆上一二薄酒,同两位把酒言欢,幸何如之。可惜灵山不能饮酒。”
凤九秀眉轻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司命,听说我当年在太辰宫中的丑事,你都尽数讲给连三殿下听了。既然你同连三殿下如此投缘,是不是我同他说说,让你去做一方的司海呢?”
司命干笑几声,向前一揖,“小殿下说笑了,我哪敢说你的丑事,不过是痴情事。”
凤九刚想反驳几句,远处传来端严的暮鼓之声。
顾不得怼回司命,也来不及同叶青缇多聊,凤九忙道:“法会要散了,我该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聚。”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叶青缇看着凤九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司命看在眼里,无声一笑。心中默念一句,仙友走好。
果然,灵山法会之后,帝君便给叶青缇新的官品,让他去做幽冥司的文侍。这是个繁杂细致的活,想再得闲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