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明移开眼,冷冷道:“不用了。”
云暮放下车帘,恢复身份的徐文递上一张湿帕子,她将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翻身上马,打马走在最前头,沈聿明则落后她几步。
金吾卫将太子的马车围在中间,马车悠悠地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后头还跟着几个身穿囚服之人。
蓬头垢面,囚服也是破破烂烂,身上满是污垢,偶尔在他们抬头时才能辩出他们是那日在太子房中的那伙人,其中就有知府和顾老爷。
太子腿伤初愈,马车走得极慢。
一日因马车的车轱辘有些松动,云暮一行人只能暂做休整,后面即便加快速度,但也还是没能进得了城,只能在城外的一处林子扎营过夜。
篝火燃得极盛,云暮揪下一片草叶,指腹在被昆虫啃出锯齿状的位置摩挲,侧耳听了片刻,她反手扣在地上,抓到了一只蝗虫。
云暮把它丢进火堆,不一会儿就传来肉被烤焦的味道。
周围虫鸣不绝,云暮也没察觉到异样,而不远处的麦地里,青翠的麦叶上被啃得所剩无几,尤其中间的嫩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京城。马车没有片刻停顿,直接停在朱雀门前。
一进勤政殿,帝后二人都坐在榻上,太子慢行至帝后身前,正欲行礼,梁文帝的手上的翡翠佛珠甩了甩:“听说你的腿才好,行礼就免了。”
“来人,赐座。”
说罢,他强制让视线放在后面的沈聿明身上,“失忆了?还记得什么?怎么出去一趟都要朕操心个没完?”
沈聿明往前两步,站在梁文帝面前,把身后的云暮挡得严严实实的,他颤抖着声音问道:“父皇,他们都说母妃死了,我不信!”
帝后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梁文帝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把郎中的话解释了一遍,梁文帝却不相信,“云卿,你来说。”
云暮的言辞与太子的毫无分别,“秦王并不允许臣给他号脉,亦不喝药,如今应是记忆有错乱,皇上不如宣个太医来给秦王看看。”
梁文帝压下上扬的嘴角,斥了一声:“胡闹!黄如海,去宣太医。”
太医反复诊了几次脉,指着沈聿明脑后的那道浅浅的疤痕道:“王爷头受过外伤,但如今淤血已散,按理说应当恢复记忆了才是,但许是不肯看病吃药,误了治病的好时机,这才导致记忆混乱。”
沈聿明不悦地拍开太医的手,“庸医,胡说什么,父皇,母妃当真如他们所说,不在了吗?”
再次提起那个人,梁文帝神情恍惚,多年前,沈意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对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皇上,我们有孩子了。”
他默了许久,招手把沈聿明叫至身旁,拉过他的手,拍了两下,“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云暮原想出宫,但转念一想,转头往冷宫的方向走去。她掏出帕子:“阮常在,这个帕子上的图案,你认得?”
阮常在木木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过一个废妃,当不起云大人这声阮常在。”
梁文帝今日受了刺激,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冷宫,云暮不与她废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