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兄严重了。”虞卿听着对方夸张的语气,笑道:“我怎能让魏兄倾家荡产。”
不多时,店家送来赵酒和几道小菜,便掩门而出。
魏齐举起举樽道:“虞兄,请。”
虞卿也道:“魏兄,请。”
两人相对,一饮而尽。虞卿问道:“魏兄,怎会在此处。”
魏齐感慨道:“秦王逼迫魏王,交出我的人头。我不忍连累魏国,逃到赵国。多亏了平阳君收留,我才能在苟活。转眼间,我在赵国徒留已经有数年。”
“是啊!魏兄在赵国,呆了数年。”虞卿也想起魏齐亡赵,平原君不顾众臣反对,接纳的情景。
魏齐想起故国,眼眶多了点湿润,心伤道:“我好歹也是魏国之相,却如丧家之犬。我的人生,可真失败啊!”
虞卿宽慰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魏兄,不必放在心上。魏兄何不把邯郸,当成是魏国大梁。”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释怀了。”魏齐举樽又道:“我在赵国,还有平原君,还有虞兄。没事的时候,我总会在大北城喝上几杯。对了,虞兄怎会出现在大北城。”
“实不相瞒,我被吾王召进宫了。”虞卿说完,闷闷不乐地喝了一樽酒。
魏齐见状,知道心情不好,问道:“长平战事不利,赵王的压力很大吧!”
虞卿点了点头,也不瞒他,轻叹道:“吾王虽有先王的智慧,却没有先王的胆魄。有开疆拓土的豪情,却又不全力以赴。吾王啊!还是少了点魄力。”
魏齐宽慰道:“赵王是个有位的君主,只可惜年轻,做事难免不周到。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合格的君主。”
虞卿想起最近发生的遭遇,苦笑道:“魏兄可不知,我们在长平与秦国激烈交战。吾王竟然想着与秦国议和。你说,吾王之举,岂不是令前线数十万将士寒心乎?”
魏齐道:“虞兄,就没有劝赵王。”
“我怎么没劝。我为了劝他,不惜堵上了这颗脑袋。”虞卿长叹道:“可惜,吾王不听啊!”
“坏了。赵王之举,岂不是将赵国的态度告诉了秦国。”魏齐脸色大变道:“秦国不知道赵国抗秦的决心和底线。赵使入秦议和,秦、赵两国大战,不能避免。”
“可不是吗?”虞卿痛色道:“廉老将军能够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扭转战局。我们丢了些城池,阵亡了些将士。可,我们将秦国阻挡在丹河西侧。我国和秦国交战,胜负未分。吾王之举,明摆着是告诉秦国,我国示弱的态度。你说我,如何不忧愁。”
魏齐闻言,便猜测虞卿心中的无奈,忙道:“虞兄,不必过度担忧。长平的战事,还没有坏到那一步。赵王不听虞兄之言,虞兄不如让其他人去说。”
虞兄问道:“谁。”
魏齐没想到聪慧的虞卿,竟然不知道让人去有说赵王,提醒道:“虞兄想想,赵王最听何人的话。”
虞卿想了想,眸色明亮道:“不是平阳君,就是平原君。”
魏齐笑道:“平原君是赵王的叔父,地位高贵,身份显赫。平原君之语,赵王总不能不听吧!”
虞卿见他知其一,不知其二,淡淡道:“魏兄,你有所不知。平原君奉吾王之命,率五万将士接纳上党。可,上党一半的疆土被秦国攻占。平原君留在长平,协助廉老将军阻截秦军。不收复上党,平原君是不会回来。”
“平阳君也是赵王身边的最倚重之人,他去劝谏赵王,也能成功。”魏齐知道平原君的性格,也继承了赵武灵王好贤之名。其父兄征战诸侯,开疆拓土。他是赵武灵王的儿子,赵惠文王的弟弟。上党从他手中丢了,不收回上党,他是没脸回邯郸。
虞卿毅然道:“不可能。”
魏齐闻言,见对方情绪激动,问道:“为何不可能。”
“华阳君冯亭献上党,平原君赞成,平阳君反对。今,上党惨败,长平失利。吾王决定亲征,与秦血战到底。”虞卿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吾王曾招我入宫,询问是战,还是和。”
魏齐问道:“赵王是想打,还是想和。”
“吾王起初是想提兵亲征,与秦国血战到底。”虞卿话锋一转,少了几分力量,“可,听了平阳君、楼昌之言,便打消了战的想法。吾王已经决定,派郑朱前去秦国议和。”
魏齐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也明白了虞卿那句‘不可能’背后的心酸。原来,平阳君等人是主张议和。
魏齐看着虞卿,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想起了赵王,就想起了魏王。当年的魏王,何曾不想继承先祖的遗风,振兴魏国,力压秦国。可,心有余,力不足。
魏齐虽远离朝堂,却也关注诸侯的动向。魏齐常年与秦国打交道,也知秦王的狠辣。赵国求和,秦王会抓住这个战机,攻伐赵国。就像当年,秦国攻伐楚国那般。如此,赵国为祸不远了。
赵国是最有能力抵抗秦国的诸侯。如果赵国败下阵来,三晋男儿,再无傲骨,更无立锥之地。魏齐虽是魏人,但也是三晋男儿。秦国与赵国开战,他希望赵国能赢。
魏齐身为三晋的男儿,岂能袖手旁观,提醒道:“虞兄,趁着战事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赵国要做好与秦国大战的准备。”
虞卿耸了耸肩,甚感无奈道:“吾王不听,为之奈何?”
魏齐也明白虞卿现在心的忧伤,又道:“虞兄,不如把邯郸的情况,写信告诉平原君。平原君身边汇集了诸多贤士,定能破了危局。”
虞卿眸色一动,朝着长平的方向看去,“事到如今,唯有如此。我们只有全力以赴,共同对秦。但愿,平原君能够化解危急,救我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