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音察觉到祖父的脸色突然多云转阴,顿时不安起来。莫非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惹老人家不高兴了?立马偏过脑袋故作整理碎发朝夫君暗示。
向云驰心领神会地把画轴递了过去,道:“祖父,初音知道您喜欢丹青,特意作了一幅《桃花画眉图》送给您。”
“是吗?”向戈眼里透着深深的不解。送他画?真够自信的。
记得兵部尚书家的贵女史从心就很擅画,其水平在一众高门贵女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去年宫宴当众作了一幅《百花图》,笔触柔软,构图颇佳,就是线条处理得还不够细致,但已经足够艳压群芳,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故才生了与兵部尚书家联姻的念头。
所以能得他青眼的画者当世还没几人。他的二女婿太子太傅岳无虞是一个,北月国师周子翼是第二个。当然了,最为佩服的还是他本人。不是瞎吹,倘若他身无官衔一心作画,早就坐上当今画坛第一把交椅了。
阮初音见祖父神色恹恹兴趣不大的样子,轻抿了一下红唇,心如擂鼓起来。
向云驰一点儿都不着急。他对媳妇的画技抱有十足的信心,亦很笃定祖父的性子。
南星画痴的“美名”可不是随叫的。当年爹娘的婚事曾遭到祖父的强烈反对,哪怕后来娘怀了他,已经得到了祖母的首肯,祖父依然没有松口。还是他爷爷吴道子拿了祖上珍藏的一幅古画《醉芙蓉》亲手送上门并且答应让自己姓向,祖父才勉强应下这门亲事。
向戈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碗浅抿一口,童雨晴见不得他在孙媳面前摆谱,顿时催促起来:“难得初音一片心意,赶紧的!”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岳亦行已经把脑袋凑了过去,向婉蓉和吴疏鸿亦是满眼期待。他俩想好了,一会儿定要为儿媳捧场,往死里夸。
镇北王放下茶碗,拿起画轴缓缓打开。就在呈现出三分之一画面之时,瞳孔猛地一缩,霍然起身,赶紧让人搬来长案轻轻展开。
细腻的笔触把桃枝错落有致地延展开来,明暗用色增强了视觉的冲击力。细细端详,画作的颜色格外明亮,比他所用的更显厚实,把花鸟衬托得更加逼真、写实。最难能可贵和令他惊叹的是画者对细节的把控。画眉的翎羽层次分明,细致到每一根羽毛都能用肉眼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上色浓重,质感毕现,这种超写实的技法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生平仅见。
多年来,经过反复磨砺他才悟出一点儿写实画技,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姑娘赶超,悟得那么透,实在令他汗颜。于是抬头认真问道:“真是你画的?”
阮初音面色坦然地点了点头。
“怎么画的?”向戈追问道。
童雨晴、向婉蓉和吴疏鸿六只眼睛都快黏到画卷上去了,大脑一片空白,哪儿还记得什么夸赞。
最悲催的莫过于岳亦行了,眼里心里对弟媳的渴求藏都藏不住。那种感觉就好像沙漠中久旱求生的苗儿终于喝上了一口甘露。第一次羡慕起大哥和五弟的好命来。
完了,他觉得今生眼里恐再也不会有其他姑娘了。
阮初音和祖父简单说了一下画法,老人家一点就通,而且很会抓要点,着重问了上色技巧。
在向戈得知画作所用的颜料都是小姑娘自己调制的时候,彻底不淡定了,当场要她再画一幅。
屋外,张大总管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犹豫着要不要上菜。向云驰瞅着祖父那手舞足蹈的兴奋样儿,朝他摆了摆手。
“祖父,您可喜欢孔雀?”阮初音很高兴老人家对她的画生了兴趣,展颜问道。
“孔雀吗?好!好!好!就画孔雀!”向戈兴奋道。丹青界谁人不知孔雀翎有多难处理。今天他要亲眼见识见识这位姑娘是如何把它们画出来的,顿时眼里迸射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把围在长案旁的“闲杂人等”全部轰走,生怕他们的海拔把光线给挡了。
向云驰第一个不依,他也很好奇小白兔是怎么画的,装聋作哑地又围了上去。岳亦行见祖父没吭声,也跟着围了上来,还没站稳脚跟便被他轰了下去,气得他差点儿当场走人。
从小到大外祖父就偏心老五。同样弱冠,二老送给云驰的是一套五进五出的大宅院,而送给他的就只有一支朴实无华的白玉簪子。不过在他继任凌霄观观主那日,外祖父也作出了补偿,送了他一座大山头,想让他把宗门搬到南星来。为此没少和六位老祖红脸。这次娘让他跟着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儿。
中堂内鸦雀无声。
童雨晴贡献了自己所有的胭脂水粉任孙媳使用。
望着那一大堆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瞅着上头刻的商家标识,阮初音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祖母的爱美之心已经远远超越了常人。至少自己是不舍得像她那样在脸上一掷千金的。
托了祖母的福,这次调制的颜料饱和度比以往调的都要高,把镇北王彻底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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