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眉峰一挑,就见崔简之用刀柄摁住了陈巡抚的肩头,懒洋洋的腔调中斥满玩味:“那你错了。”
“你觉得,现在是你能和我谈条件的时候吗?”
崔简之冷眼含笑,竟是让父女俩的心跳齐齐漏了一拍。
陈巡抚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知道了后生可畏。
而陈许柔则心痛得难以自拔。
无论如何,她对崔简之的满腔欢喜是真,当她亲眼看到心爱之人将她父亲绑来时,心早就碎了一地:“简之哥哥,我求你放过我的父亲好不好?”
“他年纪大了,万万经不起折辱和折腾。”
“我救你的时候,你说过可以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的……我现在不求你喜欢我了,我只求你能够放过我的父亲,可以吗?”
“他或许行事有错,但是为民为国做出的贡献也不少,你就当是功过相抵,让他在岭南安然老去吧。”
陈许柔将头磕得梆梆响。
哪怕是曾经陈家落魄时,她也从来没有将姿态放到这么低过……
因为陈许柔不蠢。
她知道崔简之一旦论罪,凭陈巡抚所作所为,恐怕今日男人就能狠心让他人头落地!
她只有父亲这一座靠山了!
闻言,周边原来议论纷纷的百姓都面露不忍。
陈巡抚更是心中抽疼:“柔儿,别为了为父将自已的膝盖软了……我做错了事,我一人当就是。”
“这还真不是你一人能担得下来的事情。”崔简之眉梢冷峭。
他将手中账簿砸了陈巡抚一身:“你也是清流文臣出身,我该唤你声表舅……也相信你曾经为官初心一定是造福一方百姓。”
“可现在你却助纣为虐,帮着长公主从百姓嘴里抢夺活命口粮,你觉得这期间的哪件是你能够担得下来的?”
审判言语砸进陈巡抚心头,他登时缄默。
他没脸说话,更没脸面对周遭百姓。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日永远没有发现过陈许柔和景婧娴的书信往来,也永远不要和这些贼人上一条船!
这些天来的每日每夜,陈巡抚无一不受道德良心的谴责。
可是陈许柔是他的独女呐!
“当心!”谢仪离得远,看得清:“他要自缢!”
话音掷地。
还是没有拦得住陈巡抚的动作。
他一头撞在崔简之的绣春刀上,削铁如泥的刀锋不沾血迹。
陈许柔瞪圆了双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惊呼出声:“父亲?”
“父亲,您别吓柔儿……您难道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吗?”她拼命地朝陈巡抚爬去,身上、裙角都沾染泥土痕迹,无比狼狈。
大多数人都不愿再看这一幕。
只有谢仪紧盯着,唇角更是抿成一条直线。
陈许柔再多不堪,至少还有个好父亲。
哪怕是临死之际,陈巡抚也在用自已的死为女儿铺路:“柔儿别哭,以后这世上没人能够全心全意的护你,你一定要收敛自已的脾性……好好地活。”
父女情深的大戏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巡抚血液倒流的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