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精卫押着个人影走过,尹不狂上赶着去凑热闹。
“谁这么能耐找到这里?”
古语来了以后,竹林里三层外三层,加了奇怪的阵法以后,他采药都要地图引路的。
远看他骨架偏瘦小,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很是不合身。脸上脏兮兮的,伤处不少。
尹不狂也就图一热闹,医术之外的事,他从来懒得费心去想。瞧了几眼,觉得这人更像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便也不再理会,转身继续鼓捣他的药材。
江衍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对着尹不狂的背影大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前些天见过,我耳朵都是你治好的。”
他尾随古语至此,这里完全大变样,看管也很严密。他想趁机潜入竹楼,还没进门就被捉了。
尹不狂视线飘到那人耳朵上,散下的头发半遮半掩,他还是认出了自己的手笔。
“求你救救我大哥,他命在旦夕,我愿奉千金,不,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求你救救他。”
“你这样的人,为了活命,满口虚言,一惯的胡言乱语,我从来不曾见过你!”尹不狂催促精卫赶紧把人带走。
江衍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得更加厉害:“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他如果就这样离开竹林,风狗发现定不会放过他。这里捕快进不来,最是安全。且姐姐心软,有她在,万事大吉。兼之神医若能进城,他的十倍赔偿就能免了,虽然他一开始也没想还。
尹不狂不耐烦地抓起一把草药塞他嘴里:“你这耳朵要是摆设,听不进去话,我割下来喂狗。”
医者的刀,活死人,肉白骨。刀锋料峭,救人也杀人。
草药扎得江衍满嘴都是铁锈味儿,舌头压在底下丝毫都动弹不得。
他的两腿使不上劲,精卫拖着他往前走。沙砾划破衣下的皮肉,紧紧黏在他的膝上,他感到自己的皮肤在被寸寸剥落。
相国寺时,他扒了佛像金身,今日走投无路,亦受剥皮之痛。昨日因,今日果,他置身其中,参不透,堪不破。
世人见他多冷眼,尹不狂也无不同。他当初愿施援手,是受姐姐之托。姐姐不在,他是“狂医”,在他眼里,自己命如蝼蚁。
司南冲出来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你给我说清楚,珩公子如何会危在旦夕?”
江珩,聪颖过人,幼时跟随父亲学生意,经商有道,江湖人称“小财神”。天不垂青,几年前外出落水伤了身体,之后整日缠绵病榻,每日用奇药、宝参养着,倒也能安稳度日。
“他这几日不饮不食,府上大夫束手无策,否则我也不会冒死来此。”江衍吐出草药,说得煞有介事。
司南不愿相信他的话,可他身上的伤不是假的。
不等司南走近,尹不狂连连摆手:“免开尊口,在下忠人之事,只对小语姑娘负责。天下大夫何其多也,你们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要如何才肯救人?”司南拽住他不肯放弃。
尹不狂不欲多言,暗暗用银针麻痹他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便躲开了他的缠扰。
古语在阁楼上听到了全部,她淡淡然扫视着楼下的人,并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吵、闹都由他们去。
她在,就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