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桂双手抱肘,十分不耐烦地看着他,“那群打你的人,你能解决吗?”
“不管你是用钱还是用什么别的办法,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不要传到我的耳朵里,更不要传到你爸的耳朵里。他情况不错,暑假估计要回来的。”
柳枝桂走了。
杨今闭上眼,他几乎已经确认柳枝桂知道了他的性向。
一种微妙的痛苦在心中漾开,柳枝桂选择了包庇,但包庇的理由不是爱,而是杨天勤的财产。
妈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知道了之后,才对他这么差的吗?可是他不是她生的吗?为什么妈妈不会无条件爱自己的孩子?如果不爱,又为什么要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杨今再次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点窗帘,看到梁也仍然坐在花坛旁,仰头看着他。
手电筒已经关了,梁也周身没有一点儿光亮,杨今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可是为什么,他好像一抹光坐在那里,是这座被冬日长夜选中的城市里一抹永恒不灭的光源。
而走向明亮的地方,是每一个仍然向往积极与爱的人,无可遏制的本能。
他看着梁也,他也知道梁也在看着他。
梁也没有再招手让他回屋,他也没有再挥手让梁也走。
不知何时生长出的默契在此刻发挥着作用,十八岁的四月会铭记这个历经痛苦与拉扯之后仍然想要奔赴的时刻。
等待很久很久。
终于,门缝外,客厅的灯灭了。柳枝桂进屋锁门的声音传来。
杨今一下子就攥紧了窗帘,他心跳得好快。他害怕梁也走了。
还好,梁也还坐在那里。
以防万一,杨今又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他仍然无法确认柳枝桂是否熟睡,但他等不下去了。
夜越来越黑,天越来越冷,他已经浑身伤疤,又怎么舍得让梁也再冻感冒。世界上最好的梁也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杨今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用钥匙反锁了自己的房门,然后轻轻打开家门,轻轻一关——
四月的夜里空气很冷,吸入体内让他获得无与伦比的清醒,因此感受到此刻的心脏在如何为梁也跳动。
他在原地站定一秒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正常一些,深深呼吸,然后往下走。
可是刚走两步就忍不住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心跳反倒比原先还快了。
跑到一楼,梁也不在花坛旁了,就在楼梯底下仰头望着他。
还剩几级台阶,杨今停住脚步,望着梁也。
一周没见到梁也了,他好像都不记得梁也长什么样子了,不然为什么此刻想要把他从头到脚好好看一遍?哪一寸都不舍得放过。
他定着不动,梁也就上楼梯朝他走来了。
杨今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梦,梁也不仅仰望着他朝他走来,走到他面前时,还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