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当时弹劾徐有贞和陈镒的奏疏,堆了一桌子。”
兴安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厚重的备忘录,翻动了一下,景泰元年的事儿,兴安虽然记不清楚,但是他有笔,记录成了公文。
兴安翻到了记录说道:“徐有贞和陈镒在张秋治水,并未追欠,当时张秋受了运河决堤的水灾。”
“可是缙绅的乡部私求,不管不顾,把百姓给追的破门灭户,家破人亡,差点酿出了民乱,徐有贞和陈镒这才不得不把缙绅给杀了,放粮赈灾。”
“这七年来,张秋每年都是足额纳夏秋两税。”
“户部尚书沈翼在今年二月,还上了道奏疏,夸了夸山东,说山东大半都是足额,只有部分因为工部治理黄河迁民,有所蠲免。”
朱祁钰颇为感慨的说道:“没有了孔府的山东,果然是更好了啊,怎么看都很满意啊,裴纶干得还真不错。”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于谦是裴纶的同榜,很自然的说道。
裴纶干得好,有一定程度的背靠大树好乘凉。
密州市舶司改变山东产业结构,孔府大案,陛下至今仍在追剿孔府余孽,连远在倭国的孔府余孽都不放过。
几乎所有的山东缙绅们,都被吓得瑟瑟发抖,生怕铡刀明天就落在颈后,自然是不敢造次。
裴纶自身能力也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可是裴纶在正统年间,做会试主考官,也很有能力,最后的结果,是辞官回乡修县志。
裁判不让你好好当官,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韬光养晦。
“于少保对这种事儿,可有办法?”朱祁钰看向了于谦,询问应对之法。
于谦想了想说道:“陛下心中已然有了对策,何须臣来多言?”
朱祁钰看于谦不接话茬,才说道:“朕打算,杀鸡儆猴。”
“而且这招看起来好像很有用,至少眼下山东缙绅们,都很乖巧。”
于谦深表赞同的说道:“臣亦以为极为合用。”
于谦不搭话的原因很简单,他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劝陛下仁恕,可是这件事的解决之道是暴力手段,他不能看开口。
这种挟百姓以令州府,本就是一种僭越皇权。
正赋是什么?
是皇粮。
皇帝和京官吃的白粮,就是来自江南诸府的正赋。
这是正经的龙嘴里抢食儿吃,大逆不道。
其实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噶韭菜一样,定期噶一遍,告诉缙绅们,谁才是大明的天。
等一段时间,缙绅们忘记了人被杀就会死,皇帝就再来噶一遍,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自然可以保证正赋足额了。
在外面护驾扛着龙旗大纛的魏国公徐承宗,突然感觉到一股冷风吹过,不寒而栗。
“阿嚏1徐承宗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某种意义上,魏国公徐承宗,的确是最适合的那只杀给猴子看的鸡。
完美匹配。
当然徐承宗不犯糊涂,朱祁钰还犯不着拿国公祭旗。
朱祁钰下了大驾玉辂,对兴安说道:“此间事了,后天摆驾去杭州吧,上次朕就说要去看看,来去匆匆,就没看到那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这次定要好好看看。”
“游玩几天,正好等到了李宾言回到松江府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