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东西……”老妪说着,颤巍巍地看向何瑶。
何瑶便拿出一只荷包,将一枚刻着郑氏族徽的玉佩递给郑国公。
老妪继续说道:“这个……是当初世子赠给公主的,公主留给了老仆。”
“公主说自己和华阳殿下情分淡薄,说不准来日郡主会遇到什么。”
“若有一日郡主实在有为难之处,便可用这个信物,请世子帮帮她。”
“老仆原想着,能陪着郡主一辈子的,可惜到底是年纪大了不中用,病痛都来了,只好回家去,随着家人一起生活。”
“可老仆始终不敢忘记公主的嘱托,一直住在这京城附近,远远地守着、守着郡主。”
“怕她有个好歹……”
“这两年老仆身子越来越差,知道自己没几日好活,是守不住郡主了,便想着,请郡主去见一见,把当初的事情告诉她……”
“可是高门深深,老仆、老仆又怎么能和郡主说上话?”
“两年前……”
她说到此处忽然连连咳嗽起来,气喘不已。
何瑶连忙轻抚着梁嬷嬷的胸口,“嬷嬷慢些,慢些。”
“嗳……”
梁嬷嬷期许平顺之后,才又说道:“两年前,老仆让孙儿去公主府,却是不曾见到郡主。”
“这一回,要不是郡主找上了老仆,让老仆把压了多年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老仆只怕要带着这些进棺材。”
“可怎么去跟地下的公主交代。”
话落,梁嬷嬷老泪纵横。
何瑶机械地轻抚着梁嬷嬷的胸口,双眸之中一片灰暗之色。
两年前,梁嬷嬷的孙儿找到公主府的时候,她的确不曾亲眼见过,人是乔远舟见的,她只准备了钱财药品。
后来想去看望梁嬷嬷,也被乔远舟阻拦。
他将她盯的死死的,半点自由都没有——
梁嬷嬷又语无伦次地说了许许多多,公主的不易,郡主的不易,最后气息实在难稳,被崔彦军带人抬了下去。
何瑶扶着自己的膝盖,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已经蹲了很久,起身时腿都酸麻的站不稳,然而她的神色,却比方才进来的时候还要冷静淡漠。
郑国公坐在圆凳上,双手扶膝垂着眼,背脊微弯,整个人似被一股哀愁笼罩着。
枯败的院落里微风阵阵。
明明是夏日暖融融的轻风,却将这里吹的寒凉萧索。
良久之后,郑国公亦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落在何瑶的脸上,张了张嘴,只觉喉头梗塞,难以出声:“你……这些年过的可好?”
何瑶浅浅笑,眼底却已泛起层层湿气。
她望着郑国公,那些湿气急速凝聚,结成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彻彻底底地放过了自己。
不是她不好,不是!
因为她不是亲生的所以才被那般冷漠对待。
而她这大滴大滴滚落的泪水,却叫郑国公心中纷乱,酸涩疼痛。
郑国公耳聪目明,何瑶这几年的处境他多少听到过几分。
只是这世上过的不好的人何其之多,与他毫无关系自然从不可能放在心上。
如今乍然知道是自己的女儿,那浅浅的疼痛,便因着何瑶不断往外溢出的那无数泪水,以及那些流言急速累计,到最后痛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