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槐仲薇又说:“要不要属下想办法,安排殿下离开此处?”容澈笑问:“离开去哪里?”“……”槐仲薇迟疑地说:“殿下担心王妃,所以属下妄自猜测,殿下可能想到望月山去……”“的确担心。”容澈轻叹说着,眼底划过浓浓思念,“怎么能不担心……只是如今这里的事情没有了解,我回去依然有后患。”“她在望月山那里,有玉先生在旁,我相信很安全。”更不必说就近便是安南,裴书辞也在那。槐仲薇问:“那现在是要了解此处之事?如何做法,还请殿下示下。”“我已经请人去拦鄚州徐家那波送亲的人,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碰面了吧。”容澈挑好了茶,放进紫砂茶盏之中,倒入冒着白气的热水,“不过鄚州的徐家终归是外力。”“听说西陵往南都被姑母握在手中了。”“大约是。”槐仲薇垂眸,眉心轻轻拧起,“西陵往南百里之外就是阴湿潮泽,那里苦寒,历朝历代都是罪人流放之处……”话到此处,槐仲薇忽然噤声。容澈如何不知她这忽然住口所为何事?他的母后祖上徐家,当初被流放,便是那里。那里环境极其的恶劣,徐家百余人流放,最后回来的只有一半。而那回来的一半,基本都染了病痛。他的外祖父便是幼年随着流放,因而身体落下沉疴……容澈垂眸,继续煮茶,淡淡说道:“姑母是给了那里的人什么保证吧,所以能将那里握在手中。”“是。”槐仲薇低声说道:“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保证,属下无从得知。”“那里环境恶劣,被流放过去的人受尽困苦折磨,心智残缺,守在那里监管犯人的人,怕也早被恶劣的环境折腾的耐不住了。”“其实不需要给什么实质的保证,只需给一点希望,就能让那些垂死挣扎的人为姑母拼死拼活地卖命。”“流放之人,虽被环境折腾,理当是没有多少战力,但穷山恶水也会养出穷凶极恶之人,的确是不容小觑……”“不过那里终究在数百里之外,这西陵之地发生一点突然之事,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容澈淡淡说着,将茶水滤过,重新放了热水浸泡,“这西陵的事情想要解决,还是要从内入手。”槐仲薇点头:“殿下所言极是,那属下能做什么?”“你在西陵多年,对此处十分了解,眼下也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容澈抬眸看过去,“你替本王约房建安。”房建安,西陵府父母官。原是当年槐伯亲自选定,容澈请奏景和帝派到西陵封地来的人。算是容澈手中心腹。可这心腹多年脱缰在外,已经被荣阳公主收在手中了。而这个人,也是击碎荣阳公主图谋的关键。……白昼黑夜交替转换,眨眼又过了几日。望月山上的竹叶开始转黄,原本那让人感觉舒适凉爽的风也以难以反应的速度转为寒冷。冬天到了。来的猝不及防,让人甚至没有丝毫准备。沈凝站在竹楼的窗前,望着那随风落下的枯黄细长竹叶,双眸幽幽,沉静如水,柳眉间笼着几缕轻愁。也不知道容澈现在怎么样了?从二人少时相识,到后面两小无猜,情分深重……他们两个人几乎不曾分开很长时间。即便那异魂的三年,看似分离,实则她一直就跟在容澈身边。这一次被迫分开,容澈身陷不知名的危险之中……纵然玉虚尘与沈凝说过,传信百花庄去相救了,卫文清也亲自下山,而且容澈那么聪慧。这样多的条件在前,容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相思跗骨,担忧噬心。陪伴母亲她很欢喜,可担忧容澈却也难以安宁。沈凝这接连几日依然担心的难以安眠。好几次梦到容澈浑身是血,受了好重好重的伤,然后夜半惊醒,再难安眠。每每那个时候,沈凝便到竹楼那儿去,牵着母亲的手靠在床柱之上,把自己对容澈的担忧和思念,都告诉母亲。她盼着母亲快快醒来,盼着容澈快快回来。“王妃。”一道轻唤响起。沈凝低头看过去,是银眉站在竹楼之前,“怎么了?”“有封信,西陵那边来的。”银眉朝着沈凝举起手。沈凝眼睛顿时一亮,一提裙摆飞快地跑下竹楼,将信接过来拆开看:“什么时候送到的?谁送到的?”口中还追问着,沈凝的眼睛已经快速扫过那信的内容,顿时就满脸堆笑,欢喜不已,“是阿澈……”信是西陵之地的七楼暗桩传出。内容便是西陵王府大乱,容澈安全脱身。纵然不是容澈亲笔所书,但这样的内容足以让沈凝开怀不已,高兴地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银眉照看沈凝已经日久。在这望月山上,只见沈凝愁绪满满,最近第一次瞧见沈凝这般高兴,也被感染,柔声回道:“信是今日到的。”这几日,银眉每天都会下山去查看,深怕漏了消息。这不,消息刚到她就带了来。银眉又说:“殿下没有亲笔书信传回来,约莫是形势所迫,还不方便,再等几日应该就会有了。”“嗯。”沈凝重重点头,将那封信又看了一遍,仔细地折起来收好,“最近还是要每天下山一趟,随时留意消息。”“属下明白。”银眉将要离开,沈凝忽然又问:“对了,崔护卫的伤现在怎么样了?”银眉回:“崔护卫身体底子好,伤势恢复的不错,先前玉先生亲自去看了一次,说崔护卫再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下地走动了。”“……那就好啊。”沈凝舒了口气,让银眉回去仔细照看崔彦军,自己则提着裙摆快步上了竹楼。她捏着信,笑盈盈地趴在床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还在沉睡的母亲。“阿娘、阿娘,阿澈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脱离荣阳公主了,暂时安全了呢,不过还困在西陵那个地方,都没法亲笔写信给我。”沈凝轻叹一声,握住母亲瘦长的手,“真希望他一切都好……阿娘也要快快醒来啊。”床上瘦的厉害的女子安然沉睡,眼睫似是轻轻动了两下。脸颊贴在她掌心中娇腻轻蹭的沈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曾发觉什么异常。今日因为收到容澈消息,她开心的不得了,晚上都在这竹楼吃了晚饭,也不想回到自己房间去,就守在母亲床边,与母亲说了许多杂事。这几日她几乎把自己从小到大记得的事情,或欢喜开怀,或伤心流泪,都告诉了母亲。一开始会挑拣一些重点的事情来说。到最近几日便杂七杂八想到什么说什么。原本觉得说几日也就没话可说,但没想到越说越多,好像永远也说不完。不知说了多久,沈凝困的直打哈欠。便贴靠在床柱上,抓着母亲的手轻轻摇了摇,软糯地说:“阿娘我要睡了,明儿再继续。”话落,她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