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勤政殿外时,容澈已经等在廊下。沈凝上前后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等到了宫门之外坐上马车,沈凝神色凝重地说:“陛下好像中毒了,他自己知道,但朝中并无消息。”容澈眉心微拧:“怪不得陛下这次病的这么仓促,且病势一来就沉重到卧床了!”曾带兵征战过天下的景和帝,身体素来不错。这么多年来就算是生病,也只是稍有不适,从未大病卧床过。那太医院照看龙体的太医,这些年都过的十分惬意。而如今景和帝中毒,会是谁?沈凝与容澈手牵着手,五指相扣,脑海之中竟然同时冒出一个人的名字——容子安!容子安虽被景和帝驱赶远去静海荒凉之地。但这一年时间里,容子安的手伸的那么长,几乎是无处不在。而且毒……这个字第一瞬就能让人想到容子安。从沈凝异魂之事开始到现在,他们二人与容子安你来我往,容子安不知使出过多少种奇异之毒。可是能让景和帝中毒?容子安远在千里之外如何做到这般手眼通天的?是离开京城之前,早先做的筹谋吗?还是这京城之中还有其余容子安的人,且是在要紧位置,不曾被他们发现?两人不约而同想到此处,背心都有些发冷。片刻后,容澈轻拍着沈凝的手安抚:“我们且先不要乱了阵脚,想的太多,派该派的人出去查探,以静制动。”“好。”沈凝慎重点头后,与容澈说起今日见景和帝之事。听闻景和帝要派人去请裴怀英入京,还想见一见玉虚尘,容澈眸中波纹幽幽一荡,“他有没有说派谁去接?”沈凝摇头:“并没有,只说会派合适的人去,要我亲笔书信一封。”容澈揽着沈凝,手指在她肩膀出轻轻动了动。此时马车停下了。容澈便带沈凝回到了兰台阁去,沈凝又续上先前在马车上的话题:“我今日觉得,陛下是有几分真的想见我母亲的心思。”“但好像也并未那么强烈。”“你的感觉应该不会错。”容澈浅浅一笑:“你可还记得,我们先前讨论局势,容熠等死,容煊出局?”“如今我在京城,陛下又中了毒,他焉能安心?”“他本可以不让你看到他中毒,本可以直接派人去接裴侯,也可以下圣旨,却偏要传你入宫。”“要与你专门说一声,非要你亲笔书信——”“他不是真的要你写一封亲笔书信,他说派人去接裴侯入京,不过是对我们的试探和提醒。”“你若当真写一封信交给陛下,让他派人前去安南,而我们二人还留在京城的话……”“我猜咱们这睿王府,马上就要像容熠的王府一样,迎来陛下冥卫的封控了。”沈凝微僵,脑海之中思绪飞速转动:“如果我真的写了信交给他派的人,而我们不离京的话。”“那一队出京之后直奔安南,母亲的安全都未必能保障。”“母亲若落到他的人手中,也便成了让我们投鼠忌器的筹码,还有爹爹……”“他虽然在冀州手上有兵,可是一旦母亲在别人手上,他与我们一样难以动弹……陛下、陛下看似轻飘飘地一句。”“看似是怀念当年意气,其实却含了这样多的筹谋在里面!”“不错。”容澈温声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如他的意,立刻离京,只告诉陛下亲自前去接应裴侯入京便可。”“等我们离开京城,这路上如何走动,到底如何接应,便由我们自己说了算。”沈凝慢慢点头,可是想到如今局势,又心有不甘,牙关微咬:“可是你一旦离开京城,陛下自有筹谋。”“这主动权便不在我们手上了。”景和帝肯定是不愿意江山落到容澈手中。一旦离京,离开中心范围,变数太多太多。容澈说道:“顺其自然吧。”沈凝深深吸了口气,最后也不得不为局势屈从。留下,只会更危险。决定好之后,容澈便派人入宫禀报一声,后与沈凝整理一番,直接出京去了。他们回来这睿王府兰台阁,也不过才几日而已,如今重新离京,二人都没有什么不适的。倒是槐伯很是难过。这才没安分几日又要离京,而且还是去安南那么远的地方不知归期,沈凝又是怀孕,怎么能不叫人担心!他自是想黏上去,跟着容澈沈凝一起离京的。可是京城这样的情况,需要留下人策应,互通消息才行。最后他只得被迫留下,跟上去保护的任务则交给了吴有江。好在这些年他和吴有江相交甚密,很清楚吴有江的本事,也能勉强放心吧。容澈和沈凝出京时天还没黑。消息传到勤政殿,景和帝耳中的时候天色刚刚暗沉下来。景和帝听着全禄的禀报唇角微微一勾,“倒是都聪明,走了便好。”全禄低声问道:“那现在要召三殿下回京吗?还是——”“传吧,让储剑派人亲自去带他回京,再等三日之后放出消息,就说朕病势缠绵,难以起身。”景和帝眸光幽沉:“朕想,他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吧,应该会来。”……沈凝与容澈离开京城后入直道,没走多一会儿,天便彻底黑沉下来。容澈让齐耘寻了个小镇暂做休息。夜间两人歇在简陋的客栈中,都没想到短短数日功夫,又出了京城往别处去。纵然沈凝是个乐观的性子,也为如今京城的局势不免愁绪满满。这一夜她靠着容澈几乎没怎么睡好。隔日天亮时头有些疼。容澈已经起身,将薄被给她盖的很是妥帖。沈凝撑着床榻坐起来,身子朝外探,听得外面有容澈和齐耘的对话声。“是京安山方向?”“是,这东西是当初殿下离开京安山的时候,交给太后身边金吾卫的,属下不会认错。”沈凝眉心紧蹙,立即掀了被子,都顾不上穿好鞋子,只半踩着就去将门拉开:“京安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