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却不像练鹊想得那样顺利。先前她冲进来时是尽了全部的力的,此时的体力也仅仅只是够她自己一个人冲出去。
多带两个人,不仅加倍消耗了她的体力,也拖慢了她的速度。且在这过程中,她操着三个人的心,还要注意去躲避那些无处不在的火焰。
渐渐地,体力便不支了。
那孕妇察觉到了,死死抱住练鹊上半身,大有生死与共的意思。她身子笨重,如此一着便挡了练鹊大半的视野。练鹊单手托着她,纤细的一臂也有些酸麻。
“这妇人也太无用!”她心中暗想,脸上还是镇静沉稳的模样。
“姑娘,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妇人捂着帕子含糊不清地叫道。
另一只手上的小小少年却没了声息。
练鹊暗道不好,心中越发焦急。她恶狠狠地凶这妇人:“闭上你的嘴巴。”
那妇人先前在被火包围时,便已不是大好。只不过她求生意志强烈,这才一直苦苦撑着。练鹊这恩公又不是个体贴的,为了躲那些个火带着她蹿上蹿下,她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很不自在。
练鹊并不理会她的不适,只一心向外奔去。
眼瞧着这火越来越大,可供通行的空间也越来越狭小。练鹊用一团内力护住自己心脉,也管不得三七二十一,只往那些空隙的地方钻。内力喷薄而出,将烈火击退。练鹊则腾跃而出,趁着这空隙向外飞奔。
再快些,再快些!
眼瞧着出口越来越近,练鹊脚下不慢反快,一鼓作气向外冲去。
近了!再差一步便可——
“哗——”
一桶凉水兜头泼在脸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冲得练鹊一趔趄,带着两个人的她几乎站不稳。练鹊向身畔一闪,稳住身形再去看时对上了一双惊异的眼睛。
是个年轻的男人,与城中的巡捕不同,他一身血气,细看之下便能觉出许多不同来。他的眼睛是冷的,不是冷心冷情,而是冷静镇定。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这男人并没有想到自己灭火灭得好好的,里头竟然会冲出一个女人来。更离奇的是这女人还抱着一个妇人跟一个小孩!
“你、你?”
练鹊并没有给他多思考的时间,道:“哪里有水?”
他这才注意到这女人身上的衣裳已经有些焦黑。有一小块残留着的不知何时蹭上的火星。练鹊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道内力打过去,便将其弄灭了。
“这、这边,跟我来!”男人答道,却觉得不妥。他的同伴们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却忙着救火未曾过来。
这姑娘出现得蹊跷,自己可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得告诉侯爷才行。
练鹊将孕妇跟小男孩带到稍远的地方放下,命令道:“让你们的人给他们俩看一看。”
她用得是那种理所应当的语气。
男人意识到,即使这个女人看起来十分狼狈,甚至有些柔弱,但只要她愿意,甚至能在须臾间制服自己。他不敢拖延,连声道好,口中称:“在下立刻叫人过来救治。”
练鹊“啧”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揉了揉手腕。她有些累了。本就是晚上倦怠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心里头正焦灼呢,又带着人没命地跑了这么一截。此时身上的隐痛齐齐发作,她才察觉到那逞强的余韵来——很是不妙。
“……是你?”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青年赶忙行礼:“末将见过侯爷!”
又介绍道:“这位姑娘方才救了人。”
来人正是陆极。此时他穿得干练,丝毫不见倦怠,眉头紧锁着,手中抓着一柄防身的短剑。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情绪,只听他的声音便觉得心中定了大半:“姑娘仁善。”
“侯爷好。”练鹊瞧着俊美的侯爷,心里稍稍有些熨帖,道,“侯爷也来救火?”
陆极道:“走水时我便在城南,因此调动兵马便在这帮忙。”
他朝那青年说:“此间事忙,你自去救你的火。”
这突然出现的奇怪姑娘竟与自家的冷面侯爷是熟人。青年一面疑惑一面也放下心来,领命便去安置前头的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