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对黄锦带着几分警惕,尤其是看黄锦与徐谦一唱一和,心里更是狐疑,此时他猜不透黄锦为何从京师去而复返,不过他却是知道,若是自己再不作声,只怕有阴沟翻船的危险,御使连忙道:“黄公公,这徐家冒充忠良之后,勾结户部书吏擅自改换户籍,这是大罪,下官身为本省巡按,不敢不察,而且此事证据已经确凿,而这徐谦眼看事情败露,便狗急跳墙,竟是胆大妄为带着族人冲击官府……”
徐谦冷笑:“你说我冒充忠良之后,可有什么证据?”
李固正色道:“证据确凿。”
二人正要争议,黄锦却是笑了,叹口气道:“咱家是宫里来的,管不了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们要争自管去争,不过能不能请李大人让咱家先交付了皇差再争论如何?”
听到皇差二字,李固哪里敢怠慢,表情顿时肃然,端庄肃然道:“公公请吧。”
黄锦笑吟吟地拍了拍掌,随即道:“呈上来。”
从这衙堂外头,便有一个番役躬身抱着一个长匣子进来,双手高高拱起,呈到黄锦跟前。
黄锦接过长匣,随即将锁打开,从长匣中取出一份书卷,随即将书卷交给徐谦,道:“这是皇上赐给你的,皇上听闻杭州有个才子,文章写得不错,诗词也好,陛下求贤若渴,早知你是贤才,只等你将来为君分忧,尤其是你那篇诗词,叫什么来着?是了,那篇《临江仙》,陛下很是喜欢,所以作书一幅,赏赐给你,望你能好好读书,不要辱没门楣。”
听到皇上赐下墨宝,满堂皆惊,徐家族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只知道徐谦出息了,如今中了试,还拜入了谢太保的门墙,可是无论他们想象力如何丰富,也不会想到皇上竟也能听到这谦儿的大名,那老叔公整个人瑟瑟作抖,激动的眼睛都要翻白,至于其他人,要嘛是为之喜悦,要嘛是为之激动,一旁的徐昌就更不必提,皇帝……这对于他这做了一辈子小吏来说实在是不敢想象的存在,可是……
“这个人……是我儿子……”若不是因为碍着黄公公的面,徐昌真恨不得立即满世界去嚷嚷这句话了。
徐谦接过了御赐墨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正色道:“陛下大恩大德,学生粉身难报万一。”
黄锦咯咯一笑,道:“你晓得就好,罢了,咱家也不打扰你们,你们该如何便如何。”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显得对眼前的事深痛恶绝的样子,随即便大摇大摆地背着手走了。
黄锦一走,所有的番役自然呼啦啦退了个干净。
衙堂里似乎又恢复了方才的格局,李固坐在案首,苏县令照旧陪坐一侧,两边的差役站在徐家族人的对立面,而徐家百来口人将这里充塞得满满的。
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思却已经大不相同了。
那些方才还要逞凶动手的随从差役,此时如霜打的茄子,他们便是再蠢也知道,他们面前的这些再不是一般的草民,至于对方到底什么来头,他们猜不透,可是有一点却是明白,那李大人方才说的所谓有事他顶着,只怕未必靠谱了。
苏县令这边照旧是作壁上观,照旧不肯为谁出头,只是这心境已经全然变了,他有自己的是非观,却又不想凑这个热闹,所以仍然看他的好戏。
最尴尬的就是李固,李固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方才的事让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皇上为何赐下行书?难道真如那黄公公所言,只是皇上欣赏这厮的诗词?还是别有深意?再者,这黄公公说是不掺和此事,这黄公公,又到底想些什么?
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又当何去何从,事情到这个份上,显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自己就算肯服软,徐家难保不会反咬一口,看来……只能硬顶着了。
“是了,眼下还是定罪,只要把罪名坐实,照样可以先收拾了这徐谦,至于到时候皇上降下处分却也不怕什么,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落一个刚正不阿的清名。”他深吸一口气,骑虎难下之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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