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心里咕哝:“我跟你讲感情,你却跟我故弄玄虚,这算不算明月照了沟渠?”
他将王公公请进厅里去,王公公只是打量了他一眼,也不打马虎眼,道:“再过几日,邸报就会出来,你杀倭的事只怕要传为美谈了。”
徐谦本来以为自己好歹也立了大功,朝廷多少会给点真金白银的赏赐,谁只是把事迹写上邸报,让天下的官员看看,心里不免有些不悦,道:“朝廷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王公公却是笑了:“朝廷不会有动静,这件事对有些人未必有好处,自然不会愿意闹出动静来。不过这一次咱家是奉宫里的口谕前来,徐谦,待会咱家问你的话,你要认真地回答,知道了吗?”
徐谦只得道:“请王公公垂问。”
王公公板着脸道:“这江南倭患日久难除,你有什么高见?”
徐谦一时愕然,这种事似乎不该问他一个生员,朝廷养着这么多官老爷呢,怎么问到自己的头上?他心中悲愤,我只是个禀生,每月也就占朝廷一份口粮的便宜。吃的是草,还想从我身上挤出奶来,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看王公公一脸肃穆,让徐谦不由心念一动,于是鬼使神差地道:“倭寇滋事,其一是因为倭国内乱,使得许多人失去了生计,人至贱则不畏死,因此不少倭人漂洋过海,以劫掠为生。除此之外,倭人背井离乡,虽有勇力,可要说能制造什么大乱子,学生却是万万不信。之所以现在闹得这么厉害,无非是这江南有人与倭人遥相呼应而已。”
王公公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这第二条,咱家就不禀告上去了。”、
徐谦忍不住道:“这是为何?”
王公公冷笑道:“你一个生员也敢大放厥词,这种话也敢乱说,你说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你惹得起吗?”
徐谦一听,顿时明白了王公公的意思,这些与倭人遥相呼应的人,哪一个不是家大势大,与朝中的许多人也是联系紧密?自己跑去告状,你把人逼急了,人家是敢杀人的。
徐谦忍不住道:“公公,可是欺瞒宫中,是不是有欺君之嫌?”
王公公慢悠悠地道:“这不是欺君,天子说你是欺君那才是真正的欺君。”
这句话给予徐谦的震撼太大,想不到王公公见识这般深刻,徐谦不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么就说有不法之徒冒充倭寇,浑水摸鱼,使得时局糜烂,因此要治倭,率先要治流民之害,唯有断绝流民与倭人的关系,这倭患至少能十去其九。”
徐谦的一番话等于是把问题推到了流民的头上,话说这流民也是可怜,本来就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结果还被人三天两头的拿出来做反面典型。
王公公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道:“果然是孺子可教,那么咱家再问你,要平倭患,你能献策献计吗?”
徐谦正襟危坐,道:“其他的,学生也不懂。不过以学生来看,要平倭患,首要便是提振军民士气,现今江南这边谈倭色变,更有甚者,连官军对倭人都是风声鹤唳,其实倭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军心民心,一些无知军民听了那坊间对倭寇夸大的流言,往往以为倭人极端凶神恶煞。在学生看来,倭人也是常人,无非就是轻贱而敢舍身而已,江南的官军乃是倭寇的十倍、百倍,又占有地利之便,若肯尽心用命,倭寇之患不足挂齿。所以学生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是该当提振士气,肃清流言,如此朝廷再磨刀霍霍,调拨钱粮,征伐雄兵,届时自然就望风披靡了。”
王公公道:“如何肃清流言?”
徐谦正色道:“堵不如疏,要疏就免不了引导。”
王公公本来以为徐谦这家伙会玩一些文字游戏,敷衍过去,毕竟从一个少年身上还指望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谁知道这家伙一套又一套,还真有点献计献策的意思。他不由继续问:“如何引导?”
徐谦道:“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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