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推门而入的,是一个无论身材相貌都很普通的男人,就是扔在马路中也不会显眼的那种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是一个完全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人,浑身都充满着令人不舒服的戾气。
然而,在我看到他第一眼时,我忽然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
我很难形容这样的感受。
整个国安十八局都知道,我可以看到一个妖怪的本体,如果以裸眼、不带任何辅助眼镜的情况,我在结界内所看到的妖怪形象就是一只妖怪的人形实体外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妖怪本体,实体与本体会做出类似的举动,当然也有过实体与本体动作相反的情况,这些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才能知道原理。
但是,自我拥有“眼睛”这个法器以来,这应该是我最绝望的一次。
因为,我看不到这只妖怪的本体。
完全看不到。
这个人绝对是一只妖怪,因为他身上的确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东西,但那个东西却没有颜色,也没有形状,就像一团雾气。
圣子应该已经洞穿了我的表情,微笑着说:“壹七七,作为资深的妖怪鉴定师,你告诉我,他是什么妖怪?”
我张了张嘴,却全然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后,圣子对着我做了几个口型,然后宛然一笑,眼神中透出一股怜悯。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说的是——我、看、得、见。
十九
不可否认,这件事情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我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我开始变得不自信,之后的每一次鉴定,我都不能立刻做出判断来。
当驯妖师带来一只妖怪的时候,尽管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灌灌,但我还是反复地说“等一下”“让我再确定一下”“或许”“也有可能”之类的话。
一直到晚上,我查遍了所有的资料和可能性,才确定了它的品种,慎重地在鉴定书上写下了名字。
而那名驯妖师的脸上早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真不知道你拖那么久做什么。”
我百口莫辩。
再后来,符部长来了。
他很少以这样的形式来找我,毕竟他有忙不完的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到民政局专程走一趟。
我给他倒茶,他摆摆手,说不要。
“小壹,你在我们这里做了多久?”
我算了算,觉得算不清,就说:“忘记了,反正是很久了”。
“的确是很久了,”他看着我说,“一转眼,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听符部长这么一说,我立刻想起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那熊样,看到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人如坐针毡,现在竟然也能和他相视而笑了,顿时不胜唏嘘。
我笑笑说:“是啊,都成剩女了。”
符部长拍拍我的肩:“其实打从你小时候,我就拿你当女儿看,你真的很不容易,一个人面对那么多。”
我知道接下来才是他要说的重点,就低着头,默默地等待。
时光好像一下子走得特别慢,一分一秒都像是流淌在慢速摄像头下,我的余光看见窗外春光明媚。
唔……都已经快入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