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可不像是能被人糊弄的性格。
“您有所不知,翠衣的娘是夫人的奶娘,当初跟着夫人一起来这里。她病逝的时候,夫人在她床前答应,一定会好好照顾翠衣,这才是翠衣的依仗。”
“原来如此。”顾希音点点头,这就可以理解了。
人嘛,又不是天平,心里对一些人事总有倾斜。
她讨厌翠衣的做派,但是有仇也报了,并不想卷入丫鬟们的是非中,便也没再说什么。
顾希音现在是府上贵客,从早餐就能看出来。银丝卷、粳米粥、三鲜鸽蛋、白糖油糕,林林总总摆了一桌。
霍夫人是极善经营之人,家底很殷实。
吃过饭,顾希音跟着红袖去主院看铁柱。
听她说一切都好,霍夫人如释重负,感谢的话又说了许多。
顾希音笑道:“都是平时霍大人和夫人积德行善,上天看着呢。”
“我倒是没做什么,我们老爷,却真是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黎民,中间对得起家庭的坦荡君子。”
提起自己的夫君,霍夫人一脸骄傲。
这正是顾希音想把她带入的话题,于是顺着她的话赞了霍县令几句,然后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我其实有些担心霍大人……”
“担心什么?”霍夫人面色温和,“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了忘年交,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我听说秦骁的尸体在我们这里弄丢了……上面会不会怪责下来,连累了霍大人?”
顾希音想要打听的,正是霍县令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如果他不以为然,那徐令则就是相对安全的;如果反过来,那徐令则还是安分守己些好。
“原来你说的那件事情。”霍夫人不以为意地道,“那又不是他想招揽功劳。那样的事情,老爷还不屑于去做。希音,你年纪还小,又没有在复杂的环境生活过,不明白有些是非黑白,并不是事情真相。你看到的,或许只是人家想让你看到的。”
顾希音对于她这番话,简直不能再赞同。
不过霍夫人说话真客气啊,什么没在复杂的环境生活过,直接说她一直活在村里,没什么见识,她不介意的。
她一辈子都不想有那样的见识。
不过听起来,霍县令似乎对秦骁有同情之心。
想想也是,徐令则说从他族兄口中听过霍县令的名字和事迹,那反过来,霍县令未必没从自己族兄那里听过秦骁的事情。
“我就是担心……”顾希音做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就担心霍大人这样的好官被连累。”
“不会的,人又不是他弄丢的。要怪去怪容启秀好了。”霍夫人快人快语,“对了,你和他的事情我也隐约听了两耳朵。你听我一句劝,他并非良配。”
顾希音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却恰到好处地低头做黯然神伤状。
“你应该庆幸,他是现在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你这是脱离了苦海,将来你遇到相敬如宾的相公,生活幸福,就能明白我所言不虚了。”
明白,她现在就明白!
顾希音点点头:“往事已矣,我早就不提了。他已成亲,多说无益,我总不至于自甘堕、落,要去给人做妾。”
“你能想明白就好。这天下,没有男人值得你委屈自己做妾,没有任何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顾希音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决绝。
过了许久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高门庶女都能得到霍夫人这般好的教养,能养成这样让人一见倾心的高雅娴静之态……
“我听夫人的。”顾希音乖乖地道。
霍夫人或许察觉到了自己的激动,忽而笑道:“你本来也是个有主意有骨气的,是我多言了。”
顾希音忙道:“夫人是没把我当外人才这般教诲,我都记着呢!只要霍大人没事就好。我和容启秀……我早就放下了。只要他日他别连累我就行。我就是担心,如果将来别人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会不会牵累我……”
作为一个村姑,她恰如其分地表现出目光短浅粗鄙。
霍夫人笑道:“傻孩子,你想什么呢!你又没嫁给他,就是他日他犯下诛九族之罪,也和你无关,只管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