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兵符?”
李锐点了点头,把当初在凉州如何从马贼窝里救出羯人,然后羯人的兵符如何被马贼带去都尉府勒索,张致想要瞒下兵符,拖延救援的时间等等说了出来。
他不能和舅舅说祖父信里有遗言“张府不可信”,也不好解释这阵子的冷淡,只得将凉州之事拿出来提了一提。
只是李锐这么一重述当时的情况,越发觉得小舅在当时不知道叔叔那封信的时候,偷藏起了兵符的举动十分奇怪,于是一边描述,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大舅,希望能看出什么不对来。
可是他这位舅舅的脸上只有凝重。
“你小舅是家中庶子……”张宁叹了口气,“从小虽然养在你外祖母的房里,可毕竟不是如我和你娘这般教养的。他私心重,又有些武人常有的自以为是,所以后来他投生行伍,我们家里没有人反对,毕竟军中还有你祖父照拂着,不会太给他苦头吃。”
“此事我会修书一封去斥责他,你也不必挂怀在心上。无论如何,你小舅总是为了你好的,也不愿意拂你的意思,可见是真的疼你。”
李锐没有说他当时已经动了以死相逼的念头了,只是点了点头。
“外甥知道。”
“我唤你来,是听你屋里伺候的人说,你此番回来,身上多了许多伤口,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路上遇袭了吗?”
他身上有伤,在浴房伺候的下人都知道,他祖母也知道了。舅舅能知道,并不奇怪。
可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不安来。
“外甥在去凉州的路上,遇见了刺客。可到了凉州境内后不久,那些刺客就消失了。”
张宁详细的问了李锐遇袭的情况,抚着胡须疑惑道:“听起来,倒不像是用钱收买的刺客,倒像是很多世家大族中从小培养的死士。”
“世族?”
张宁点了点头。“即使不是世族,也不会是一般的人家。像你们府上这样的人家,想要培养出这种死士来,都是极难。会将这样的死士用在你一个没有爵位的孩子身上,真是匪夷所思……若是那自尽用的毒药能带回来验一验就好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追问道:
“你可有和什么达官显贵人家结过怨?”
李锐想了想,除了当年被前吏部尚书的公子打破头,他极少和人争执。后来那刘尚书犯了错,官降一级,他舅舅顶了人家的职,已经算是对他家最大的报复了。
还有就是在灯节上……
咦?灯节?
“我曾打过项城王之子楚应元。”李锐努力回忆,“那时他曾叫嚣着和我没完,我只当他是输了不服气喊喊的,完全没放在心上。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结了什么恩怨。”
“项城王不会有这么强的势力。他父亲被封在桂州偏荒之地,当年岐阳王造反都看不上这个弟弟。后来他继承了其父的项城王之位,更是拮据的连王府的下人都遣散了一半……”
“他没有养死士的本钱。”
“而且此人生性谨小慎微,平日里做事也唯唯诺诺,生怕做错,我看若是能让他现在回封地去,怕是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去为难你的。他怕出错。”张宁直接否定掉了项城王的嫌疑,又多问了句。
“你那婶母后来可有和谁联系过?有没有再为难过你?”
李锐心里一惊。大舅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婶婶有嫌疑吗?
李锐想起叔叔的交代,摇了摇头。
“巫蛊之事后,我祖母把她关在了锦绣院里,封了二门,婶母平日里连出院子都极少,更别说为难我了。”
“是嘛,那就也不是她……”
张宁想了想,“你死了,能得到好处的只有你那堂弟,而你婶母有些疯魔,是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可是这些死士绝对不会是花钱买凶就能买到的,此事还真让人费解……”
李锐低着头不说话。
“对了,那神婆的来历我已经打听到了。”张宁轻轻敲着桌子,低声说道。“我套了你婶母那兄弟的话,他说是钦天监里的一位五官灵台郎推荐的。”
李锐心里一惊。
五官灵台郎,莫非是……
“那个叫做徐公龄的五官灵台郎过年返家,到现在也没有回署,派人给吏部报了病假,说是在家中突生急病,不能回京。”张宁看见李锐如释重负的神色,挑眉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