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珺娘这几日茶饭不思,神思恍惚,让陆珺的娘亲顾氏十分担忧。
“郎君,你说珺儿是不是那天被吓到了,半天回不过神来?”顾氏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已经成亲,陆珺是长女,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个弟弟年方四岁。
顾氏既要管家,又要照顾幼子,有时候不免疏忽了这个女儿一些。但她们住在一个园中,不过隔着一道墙而已,陆珺每日又要去她房中学习理家管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自然是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我家珺儿岂会如此胆小,兄妹三人之中,我看就属她胆子最大。”陆元皓轻笑着安抚自己的妻子,“就算有些害怕,过几天也就好了。”
“我不放心呐,听说有些人魂魄都能被吓得离散,我可不敢赌。”顾氏家中笃信道教,她父亲正是正一派的道士,这时候不免想到魂灵之事上去。
“你若不放心,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就是。”陆元皓被妻子的想法给逗笑了,“要不,顾大仙做做法,把她魂给召回来?”
他这话就是玩笑了,顾氏听他逗弄自己,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陆珺的院子并无名字,只是院门上挂着陆元皓提的“幽兰清芷”四字。
陆元皓的原意是让陆珺自己给住的地方起名字,就如他哥哥一般,但不知为何,陆珺一直都没起,这个院子也就被叫做“大小姐住的院子”,没有名称。
陆元皓和妻子顾氏到了陆珺院子的时候,因时间还不晚,便没有叫下人通报,而是径直往主房而去。廊下的下人们倒是称职的很,陆元皓夫妻还未走到主房门口,就有奴婢飞身进去通报,连让老爷主母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珺儿房里这几个奴婢调1教的倒是不错,她如今年纪大了,等下半年开始,我就让她跟着孙氏一起帮着我管家,学些真东西。”顾氏见女儿把几个小丫头教的只认主子不认其他,心中也对女儿满意的很。
陆元皓但笑不语,对于这些后院如何管家的事,他向来是一概不问,全交给妻子的。
没一会儿,陆珺出来迎接父母,三人进了屋内,顾氏眼尖,发现女儿桌上放着一本《史记》,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读史闷得很么,怎么今日倒有闲心拿出史记来看了?”
陆珺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她自然不会说她前日从德阳郡主府回来,心神受到了多大的震撼。邱老太君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头,在讽刺着她是一个多么无知的小姑娘。
可即使她耐下性子去读史书,却也看不出头绪来,只让自己越看头越晕,一下子觉得邱老太君说的对,一下子又觉得邱老太君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说的气话,不知道哪一种才是事实。
顾氏是何人?出身顾家,做了多少年陆家的宗妇,虽说现在只留一些忠仆在京中,管的事也没有以前那般多了,但城府还在,一见陆珺的神色,便觉得不对。
“珺儿,你到底藏着什么心事?”顾氏走上前去搭住女儿的肩膀,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说道:“花会那天吓到了?”
陆珺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看到邱老太君遇刺那一段,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吓不吓到。
“那是为何?”
陆珺听着娘亲的温言软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期冀问道:
“娘,我家当初为什么要和李家定亲?”
“怎么了,邱老太君人不好,你担心了?”顾氏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听说邱老太君不识字,性子又直,气起来的时候连老国公都打,以后女儿嫁到她家,婆婆这关是不用磨,可是老祖母这关要是难过,就得熬到她驾鹤西去才能松口气了。
陆珺摇了摇头。虽然邱老太君最后那般说她,但她并不觉得邱老太君是个坏人。
“你不是知道吗?我们两家定亲,是因为先皇做的媒。”顾氏见女儿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拉着她一旁坐下,问她道:
“怎么了?”
“可先皇为什么要帮我们两家定亲呢?明明李家可以选择的对象很多,我又不是公主,先皇注意我一个小孩子的婚事做什么……”陆珺心中一直憋着这个疑问,这几天邱老太君“是我家牺牲了孙儿的婚事保全了你们家”的说法一直在心头萦绕,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因为这与她从小看到的事实完全不符。
“珺儿,说话要看话能不能说!”陆元皓连忙打断女儿的话,“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顾氏看了丈夫一眼,瞪得他不敢再说话。
“你爹与已故的前平章政事李蒙大人是知交好友,两家……”
“娘,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这个我都听了好多年了。”陆珺心头烦躁,“这次花会,我去找了邱老太君……”
“什么?”
“你找老太君做什么?”
“孩儿去找她退亲。”
陆珺觉得自己祸事已经闯下,想来信国公府那边的邱老太君已经在家中把她说的极为不堪,她心中觉得这亲事就算不黄,将来她也过的不会多好,索性跟父母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