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覃默了默,果见火堆旁的众将士纷纷不明所以地往这边茫然看来。
他一顿,拨开段灼,径直上马出了营地。
段灼上前探头张望,瞧见那一人一马去的方向,心下了然,当即笑呵呵地回身安抚好众将士。众将连夜痛饮不提。
李府上下静悄悄的,外面街上也空无一人。
李覃没去惊扰别人,策马奔到墙角,将马拴在树干上,醉步翻身入内。
这时家中士兵因李覃搬出,不似往常那般警惕,如今夜深不是在角门那边摸牌,便是回去懒睡。故此即便他醉着蹒跚良久,也无一人看见。
东堂落满了雪。
铁索倒没生锈,只是分外寒凉。李覃从怀里摸出钥匙,啪嗒一声开了锁,悄无人知地关门进去。
房里没有炭火,又长久不曾住人,寒寂难耐。
李覃也不点灯,两步一晃地扶箱踢柱,摔去里间卧房,倒躺在床上四肢摊开。
他喘了会儿。
太安静了。
安静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李覃又爬起,摸黑去柜里翻出一件衣物。晞婵生前的东西他从不让人动得,故也原处搁着。
他找出搬离前没用尽的火折,点了灯,低头看清是一件她的小衣,粉浸浸的。
昔日温存闪过脑海,她的娇态灵动都骤然清晰起来,一声声的夫君,唤得李覃分不清何年何月,是昼是夜。
他奔去帐内,拿着小衣,像梦中那样意乱情迷地低声喊着“惊惊”,闷哼不知清醒。
然过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李覃却从未听见一声她娇滴滴的呢喃:“夫君。”
李覃脑子似有一根线骤然绷断,倏忽间如梦初醒。
他的惊惊,已经不在了。
李覃弓着虎躯,半晌,一言不发仰面躺了,捏着尚有他余温的衣物不知所措。
他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她?
不能相守,不相爱,背叛,在这时忽然都薄弱起来。李覃有那么一瞬觉得,再无人比他更惨。惨不过天人永隔,情不达意。伤在死后,恨在生前。
他知她的恨。
她不知他的伤。
灯烛无声映着,这里没有一丝温度。李覃忽地掀开帐子,片刻也待不下去,逃也似地把那件衣物揣了,欲去阁楼。
也许,惊惊在那里。
他同样随身带着阁楼钥匙。
行军入魏兴的那一刻起,他就带在身上了。
阁楼灯亮,书架如初。
李覃扑过去坐了,不省人事地倒在书案上,醉得俊脸酡红,嗓音沙哑含糊,不自觉地低喊个不住:“惊惊。。。。。。”
忽然。
他侧脸似有冰凉。
李覃蹙眉些久,起身头一低,往臂弯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