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酱头晓得不好,立刻回头,这个时候张啸林还在呼呼大睡。
他的起床气可不简单,那些小的没人敢叫。
被赖酱头派来的只敢趴着门缝小心翼翼的喊:“啸林哥…”
滑稽的模样就好像小孩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歪着头颤抖着伸出手去点小札炮一样的忐忑专心。
赖酱头才挨打的看的来气,上去对臀一脚把他踢进去,喊道:“不好了,大哥不好了。”但人绝壁坚定的站在门槛外。
张啸林果然嗖一下坐直了,边上的婊子还茫然着,他看向外边对上眼果然先开骂:“草拟吗的家里死人了吗?”
见地上趴着的正要爬起,跳下就先给脚正踹。
赖酱头苦笑道:“大哥,外边出大事了,不然不敢叫你,黄金荣还有杜月生他们带了好些人围着外边。”
“谁?”
“黄金荣和杜月生。”
“怎么可能?”张啸林第一反应不信,华三都死了,黄金荣来干嘛,至于月生他又和他没有矛盾。
赖酱头恨不得给他跪了:“您看看我这脸红的,我刚要问事,万墨林上来就给小的两耳光打的,还说要叫你立刻出去。啸林哥,来者不善,不管怎么说先做点准备吧。”
张啸林看他那副模样从不信,到半信半疑,到严肃起来:“当真?”
“真的就在前面街上,不过没进来,百十个都安安静静的站着,有好些面生的汉子,巡捕是一个没有。”赖酱头的眼力劲还是有的,挨打的同时也把事态看的差不多了。张啸林却愁了,他是出名的人物,手下不少,但谁学张宗昌那货,嫖娼还要警卫站岗啊,他来这里也就带了四五个贴心的,想到张宗昌,张宗昌呢?见他问,赖酱头道:“张爷昨天在这里玩的不开心,去五
马路了。”恩,张宗昌昨天是和张啸林一起来的,可他最喜欢的那个突然来大姨妈,忙了半截的张宗昌觉得晦气,于是把人家打一顿去另外一条街浪去了。你说这事干的,张啸林咬咬牙,回头穿戴整齐把枪也带上,
还来了把冷水冲脸,然后毅然走出去。
这一刻复旦大学的学子们已经沸腾了。
他们的同学居然被大流氓张啸林逮去要做姨太太,年轻人热血上头管什么黑帮和大亨的威猛,只讲公平正义。在杜月生安排下立刻有组织的上街,自然有人“无意”说穿那女孩的被藏身地。
那里离四马路并不远,是张啸林一处几乎不怎么住的宅院。
三进的旧房都懒得翻新,往日尽给他的狐群狗党聚用,那些混蛋半夜唱歌抽烟撒泼甚至放火的都有,所以附近百姓是人憎鬼恶。
学生们轰轰烈烈的组有数百人义愤填膺的冲进公共租界,终于惹动巡捕,但杜月生既安排了就要负责,因此那些巡捕都缩头不管,上头人刚要发问也有人来说情况。
此年的杜月生在沪上权势已经遍布各个角落。他在商界的那些同仁们将内幕和鬼佬好友说破,洋人听说是搞张啸林,没亲自上阵都算好的。可想而知那厮在沪上的恶名和人缘。
等张啸林几番鼓舞自己出门,对上杜月生时,远处已经响起片山呼海啸:“打倒恶霸张啸林,拯救同学义不容辞。”
又或者:“推翻万恶黑势力,还我上海朗朗乾坤。”
张啸林又不煞,听这动静看这场面,顿时跳脚:“月生,你有事情和我说一声就好,难道我还会不给你面子,你弄这么大场面是干什么。”
杜月生还没说话,黄金荣已经指着他骂起来:“张啸林,老子当你是弟兄,你尽干这些破事,上次居然还要你手下惹你嫂子,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韩秉青在车内想,黄金荣是空子出身谈不上纯正青帮子弟,江湖地位虽老也只比张啸林高半截,谈不上欺师灭祖吧,应该说他调戏二嫂才对。前面的张啸林顾忌杜月生些,对黄金荣却没顾忌,立刻怼道:“黄麻子,你放屁!你老婆卖弄风骚被小的看上,这是不知者不怪,结果我给月生面皮还做了华三,这就该翻篇了,你今儿跳出来又算什么回事
。”
居然骂老子黄麻子,黄金荣大怒:“狗娘养的东西,你反了天了是吧。”
张啸林唰一下掏出家伙,对天先放炮,厉声道:“人多打人少?行,我看谁来动我。”
他随即把枪口指着黄金荣,但对杜月生口气则客气了些:“月生兄弟,今儿你确定要弄我?”
大家都看向杜月生,杜月生却侧了步。
周阿宝铁青着脸走来:“月生是我逼来的,要弄你的是我,妈的比的张啸林你认得老子是谁不!”张啸林当然认识周阿宝,但韩系早将周阿宝这种前辈隐着,因为周阿宝和黄金荣不同,黄金荣是混青皮出身退了就退了只是个架子,有杜月生在不需他太多。阿宝却是沈虎山这一系码头苦力的掌控人,在
八里桥藏多少好汉,其中还有刘大先生那群,也有戴春风在沪上的隐藏,所以实力上其实周阿宝比杜月生都强,偏偏外人不知。张啸林对周阿宝当场就顶:“阿宝哥我当然认得,也一向尊重,不过凡事讲个理字,我倒要问问阿宝哥,我张啸林哪个地方得罪了您。只要您说个一二三四,我张啸林该死的话,不要你动手,我自己来!要
是蛮不讲理,阿宝哥,今儿张啸林死这里,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不知内幕的外人看他这幅样子,都要赞句有种。
杜月生这些人精却分的出来,他张啸林要接话对盘子,还不就是先找理由,既拖时间也等机会。早有消息说张啸林的手下也开始聚集,东洋人似也有些骚动。
今儿可谓上海滩难得盛况。韩怀义的时代之后,再无人能真正的威压一切,驰名于沪上和海内的三大亨仿佛分崩离析,周阿宝这等前辈竟也压不住张啸林的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