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清回了自己的院子,奶娘道:“您若是心里打什么主意,老奴劝您尽早打消这个念头,有道是形势比人强,如今那位可不是张怀清了,是咱们国公府的嫡小姐,虽说排行最末,身份却尊贵,又得老公爷的意,咱还是安生些吧。”
赫连清恨恨的道:“奶娘说的简单,你叫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奶娘叹了一声:“纵您咽不下能如何?”
赫连清目光一阴:“我不好过,她也甭想消停,叫我吃这个哑巴亏,我还不憋屈死,再说,如今也已经是骑虎难下,奶娘莫非忘了,我这肚子里哪有什么孩子,早晚要揭开,不如趁机……”
奶娘心里一跳:“主子莫不是想栽赃三小姐?”
“什么三小姐,一个贱丫头不知怎么混了进来,国公府何时有这样一个三小姐了……”新仇旧恨裹在一起,赫连清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跟理智。
可惜任她想怎么着,连怀清的面儿见不着也无可奈何,怀清如今是每天一早起来就去老公爷的院里,陪着老公爷吃了早上饭,就开始行针配合着倒行疗法,治腰伤,做完了这些,或陪着老公爷下棋,或换了男装跟着老公爷去郊外的兵营溜达,爷俩有时会给老将军拽到将军府去蹭顿饭,有时一块儿寻个馆子吃一顿,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根本不会出来逛,故此,赫连清连怀清的面儿都见不着,更别提陷害了。
不过,这天终于给她等到了个好机会,进了五月。国公府花园子里榴花开了,一片火红的榴花映着日头别提多好看了。
上官氏一直想着寻个机会把各府的人都请过来,若真算起来,各府里头都跟怀清或多或少的有些联系,叶府就不用说了,老太君待怀清如何,上官氏早听姐姐提过,在邓州张怀济还是个不入流的驿丞时,老太君就拿怀清当亲孙女一般看待,后来又多次相护,这份情是怎么也还不清的,好在两家也算拐着弯的亲戚,张怀济也娶了叶若瑶。
说起张怀济,算是上官氏心里最感激的人,当初怀清抱过去的时候,可是苏太医的孙女,顶着朝廷钦犯的身份,人家就是不管也应该,可张家硬是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养大了,后来张怀济那么难,也还跟妹子相依为命,这已经不是亏欠情分了,这就是一家人,就像怀清说的,无论什么时候,怀济都是她的哥哥,所以跟叶府更是亲近了一层。
还有定南侯府,伯爵府,都是亲戚,没见过怀清的也该见见,平辈儿彼此见个面,以后多走动,也省的生疏了,长辈儿,怀清更该正式的见个礼儿,还有余家……
余家是上官氏比较纠结的,有上一代的缘分在里头,赫连薇嫁的余隽,两家就成了亲家,余家又是皇后的娘家,皇后先头可是有意想让自己两个侄女儿当四皇子妃的。
那两个丫头上官氏也曾见过,不是她护犊子,跟怀清真没法儿比,要不然,四皇子也不会为了怀清在御书房外跪上一天一宿了,更不消说,四皇子在皇上跟前,可是说跟怀清已经……虽是为救怀清的权宜之计,到底这名声出去了,若怀清心里不想嫁,自己这个当娘的倒乐不得养闺女一辈子,可怀清心里有四皇子。
且,上官氏这些日子瞧来,四皇子对怀清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这真是上官氏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儿,四皇子可是京里有名儿的冷郎君,那张脸小孩子见了都怕,却不想遇到了心里头喜欢的人,却是如此一个心思细致之人。
从怀清回了国公府,四王府的东西就没断过,那个可喜是一天准来一趟,不是送点心就是送玩意,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让他踏平了,也让上官氏不觉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这闺女虽说刚回来,可早让人惦记上了,恐再舍不得也留不长了。
想到这里,上官氏不免又生出几许惆怅来,不过今儿实在高兴,借着园子里这片榴花,把该请的都请来,也算让怀清正式露个面,对于余家,本来远在冀州,不用请的,可知道余家二姑娘余静茵现在京城,漏了她不妥,最后想了又想,还是叫人下张贴儿过去,乐意来就来走走,不来更好。
余静茵接过帖子,脸色难看的不行,就不明白张怀清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明明都成了朝廷钦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国公府的小姐了,还跟表哥……
余静茵越想越气,把帖子一丢仍在地上,仍不解气,还用脚踩了两下,一边儿的丫头小声道:“姑娘,奴婢可听说六皇子妃如今在娘家住着呢。”
提起赫连清,余静茵更气,心说堂堂一个皇子妃连张怀清这么个丫头都搞不定,简直蠢到家了不过:“她怎么跑娘家住着去了?”
丫头道:“听说是有喜回去养胎的。”
养胎?余静茵目光闪了闪,心说不对啊,若赫连清怀了孩子,可是皇家血脉,正可借此机会拉住六皇子,跑回娘家做什么,遂又问丫头,她的丫头倒是个万事通,低声道:“奴婢听说因六皇子妃把张怀清的身份捅出来,六皇子大怒,把她关进了府里的佛堂,后来有喜了才放出来的,她执意要回国公府,六皇子就答应了。”
余静茵目光闪了闪,弯腰把地上的贴儿捡了起来道:“那明儿咱们也该瞧瞧她去吧,怎么说也是亲戚,就算瞧在嫂子的面儿上,也不该去。”
这一天不止各府里的内眷来了,前头花厅里老公爷也另外设宴,老将军,叶之春,张怀济,余家两兄弟正好在京也来了,分了两桌,正桌上老公爷老将军为首,下头是叶之春跟余家兄弟,还有定南侯府怀清的姨夫,也是叶之春的老丈人,真要是算辈分可有点乱,好在老公爷一挥手,说:“今儿什么都不论就是吃酒。”这才坐到了一席上。
另一桌上都是小一辈的,定南侯府,伯爵府的,还有余隽,尹进彦,张怀济还有几个军中的年轻将领,也是乌泱泱坐了一桌子人。
中庭外也挪过来两株榴花,虽说不如后头花园子里头多,却也开的热热闹闹,当年老公爷盼着孙子,就让人种了一园子榴花,是想讨个石榴多子的好兆头,如今老公爷是孙子也有了,孙女也有了,心里那高兴劲儿遮都遮不住。
老将军看着心里越发酸起来,吃酒的间歇,肘了老公爷一下道:“我说赫连老头,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儿,我那外孙子给你当孙子女婿怎么样?”
赫连鸿在旁边儿正好听了去,一口酒险些没呛着,心说,四皇子在皇上跟前那些话可都传出去了,老将军怎还有这个念头,真怕他爹一糊涂答应下来,神色不免有些紧张。
对面的余家兄弟也听见了,彼此看了一眼,心说,若是尹进彦把这丫头娶回去倒省事了,两兄弟之所以至今没回冀州,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儿,虽说余家的买卖大,往后的事儿却难说,若是静茵嫁给四皇子,将来四皇子登基,余家又出来一个皇后,至少能保余家数十年内的尊荣。
本来计划的好好,谁想半截蹦出来个张怀清,之前张怀清不过一个四品官的妹子,还好说,如今成了国公府的贵女,这身份上可比余家姑娘匹配多了,更何况,四皇子还在皇上跟前说了那番话,四皇子正妃的名头就算跟余家无关了。
两人正跟皇后商量着,正妃谋不得,不如谋个侧妃,先把静茵抬进四王府,国公府这儿拖着些,若静茵能先与赫连翾产子,将来的尊卑也难说,这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之计,若张怀清这儿黄了,自然更好,故此,一听老将军这话儿,两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不想,老公爷却毫不客气的道:“你少惦记我孙女,好容易得回的孙女,谁也甭想惦记。”
老将军给他一句话噎住,哼了一声道:“女大当家,还能当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老姑娘怎么了,有我这个爷爷养着怕什么?”
赫连鸿实在看不过去了,开口道:“爹,您这是说的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