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则是跃入了河中,扶着冰桥的边缘开始渡河,可这冰冻而成的桥边又如何抓得稳妥,加上人潮拥挤,不时有大丛大丛的人流彼此抓扯,从冰桥边缘被激流冲走,卷入河中,几个翻滚便消失无踪……
沧江,这一刻成为了生与死的界限!此地此刻,每个人都能清楚看到生死的分界,从未有过的清晰,过则生,不过则死,再无其他。
西岸的人族被妖族屠戮宰杀,血水终于将地面淹没,甚至泥土已经来不及吸润,开始顺着低凹流淌入河,形成了一股股的赤红小溪,这些小溪又迅速将河水染红,伴随着数也数不清的尸体,顺着江面朝下漂流,浮浮沉沉,宛如一锅加了太多肉脯的粥水!
包括姬彧在内,所有东岸的士卒、难民、溃兵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幕惨剧,对岸哭喊震天,这便却半点声息也没有,似乎就连心跳呼吸都已停止。
等到妖族越来越多的士卒赶到,下达了活捉的军令之后,杀戮终于开始减缓,并不是妖族的钻风们心生怜悯,而是他们牢记着大钻风、总钻风临行前的叮嘱:
“吃肉,需吃鲜活,这可是人族授予后嗣子族的真谛,大王好不容易才派人去偷学来的,切莫忘了!”
西岸的人族俱已跪降,匍匐在地,妖族小钻风从中选出数十名健壮彪悍之辈,伸出一爪,额头刻个‘〤’记——这也是妖族的传统,选中之人从此便成为了妖族中的奴隶,专司替妖族囚禁、烹饪、放牧(放牧人族)等杂务琐事,虽粮草不足时也会被当成肉兽,却暂时免却了性命之忧。
立刻,无数人昂首抬头,期盼着被小钻风收做奴隶,甚至有人不惜袒露身体,以显其健,还有人作势作腔,搔首弄姿,想要被收做玩物,形形色色,丑态毕现。
妖族士卒在旁看得哈哈大笑,不时有妖物挑选其人,交由带走,那些人便作势得更加卖力,笑声如涛,远远的传到了对岸。
东岸的士卒不少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怒目圆瞪,但也有许多人在怒目相向的同时,默默将此举动记在了心底,此种种情形俱被姬彧看在眼中,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一直以来,他受到的教诲都是死战报国,投降与被俘都是耻辱,但真正被妖族血腥残暴震慑的时候,看到如此多的士卒卑躬屈膝,谄媚求生,他内心深处也非常清楚,当面对生死关头,真正可以做到舍身成仁的,实在是百种挑一,凤毛麟角,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活下去,而非赴死。
大周对于妖奴的处置非常严苛,捉住妖族,有很多时候还会售卖、处置,并不是全部杀死,但对于妖奴的处置只有一个,那便是‘钉木桩,置路旁,涂蜜糖,喂浆水’,务必使其哀嚎十天十夜,直到被鼠蚁蛆虫啃光脏腑,受尽折磨,方可毙命。
姬彧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下令处决这些人时的情形,但是他也很清楚,真要是有这一幕发生,他下令钉刑的时候亦不会有半点迟疑和犹豫,也不会有半点折扣和手软!
因为,他是大周的将军!
俘虏很快被押走,对岸变得空空荡荡,妖族并未立刻渡河,而是后撤数里开始休憩,连夜奔袭,纵是妖族也耗尽了大部分的体力,须得妖力、体力恢复之后,才会大举攻伐。
夜色终于降临,西岸距离河岸很远的地方红光一片,那是妖族在烤灼人肉,不时会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只有少数妖族留在岸边看守,人族戒备其偷袭的同时,妖族也在防备着人族的反扑。
今夜势必是个不眠之夜,许多人失眠了,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入睡,但是很快便被对岸传来的嘈杂沸腾惊醒,惊悚起身,却看到值守士卒挺拔的身影仍然屹立不动,嘈杂之是对岸,并非敌袭。
姬彧也是如此,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亲卫立刻前来报讯,喜色满脸:
“少将军!成了!”
“成了!?”姬彧猛然坐起,面露欢喜,急急道:“东西何在?朱十九何在?”
“东西已经送来了,但是朱百校……朱百校……”亲卫脸上的喜色不见了,面色沉重,声音也低了几分:“少将军还是去看看吧…………朱百校的首级,就挑在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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