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辗转反侧地在炕上翻滚,最后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来。旁边曾大正睡的香甜,那震天的呼噜声能响出二里地去。
陆寻被吵的耳朵都有些生疼,抓起了枕头就想闷死这个憨货,但到底是自己兄弟,也只是踢了曾大几脚让他翻了个身,呼噜声终于小了一点。
只是被吵得全无睡意,陆寻叹口气又倒了下去。
今日被晕倒的张玉蔷拦了路,他哪里敢妄动,就怕周围有张家的人暗中瞧着,但凡他敢伸一伸手,就一拥而上把他绑了扣个拐带良家子的帽子。
结果守了张玉蔷快有半个时辰,冻得他都得跺着脚取暖了也没有张家的下人出现。那晕倒的张玉蔷也是抗冻,在冰冷的地上躺了那么久也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
陆寻无法,只能去雇了辆马车,又花了几十个钱在街上找了两个健壮的婆子,把张玉蔷带回了自己家。
他倒是想直接让人把张玉蔷送回张府去,可就怕张府不认反而让自己惹来一身的臊,毕竟张府四姑娘的灵堂都支起来有几天了。
陆老娘见儿子带回来个丫鬟也是吓了一跳,叫婆子和春花将张玉蔷扶到了自己炕上,就连忙把儿子押到小厢房审问。
陆寻不想她多担心,随便编了个借口,说是之前抄家的时候有些关系的官家小姐,如今家里败了没地方去,就赖上他了,等她一醒就打发她离开。
陆老娘虽然心有疑虑,但陆寻到底在镇抚司办了几年的差,借口编得有鼻子有眼,陆老娘最后还是信了。
陆寻也实在无法,只能叫春花在屋子里守着,等张玉蔷一醒就找个人来衙门里寻他,自己抱着一肚子的心思继续回去办差。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再回家来时,张玉蔷不仅醒了,还把他老娘哄得服服帖帖开开心心。
这不知道张玉蔷给他娘灌了什么迷汤,他娘也不想着赶紧打发掉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了,还觉得她身世着实可怜,让儿子先把她收留下来。还对外面说这是陆家远房的亲戚,来京城投亲的表姑娘。
陆寻好悬一口气没上来,赶紧哄着他娘回去休息,把张玉蔷拎到小厢房里仔仔细细的盘问,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张玉蔷给他的答案让陆寻如遭五雷轰顶,只见那往日高贵端庄的侯府小姐红着一张脸,说什么……说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于鸿苑惊鸿一面芳心暗许。
除了过年过节堂会的戏里,或是教坊司歌妓的曲子里,陆寻还没见过这么大胆奔放的女子。
街坊们都说他邻居家的二妞暗恋他,那丫头也好像从小就喜欢粘着自己,但也没见二妞当着自己的面表白心意。
陆寻一瞬间以为眼前的女孩子是什么乡村夜话里的妖怪,偷了凡人的一张皮来蛊惑阳气重的男子,为的就是吸取精气修炼成精。
毕竟安阳侯府都发出了讣告,说三房四姑娘死了!死了!死了!
忍住抽刀劈死张玉蔷看看她会不会显形的冲动,陆寻在心里告诫自己子不语怪力乱神。再牛比的妖怪,也不敢大白天出来害人。
但张玉蔷说的一个字,他都不信!还是那句老话,他陆寻是不丑,甚至可以说英俊,但比起锦乡伯这样的风流贵公子,无论是家世相貌他都远远不及。
张玉蔷一个名门贵女,伯父是伯爵亲爹是侍郎,祖母是侯夫人大姑母还是国公夫人!这样显赫的身世,所接触的皆是人上人,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低贱的锦衣卫。
甚至还为了他跟家里闹翻,坚决要与自己在一起。怎么,琼浆玉露喝腻歪了,想试试几个钱就能打一两的二锅头吗?
而且……陆寻眯起了眼睛,据张四姑娘所说,她一意孤行触怒了张三老爷夫妻,要把她押送家庙静思己过,她靠自己在路上逃了。
就安阳侯府这样的人家,下人办起事来的周密与严谨不亚于低阶锦衣卫,怎么可能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自己在押送的路上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