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光洁无尘,宽约二指,清楚地倒映着女郎的下颌。
女郎仍旧斜斜而坐,双眸中第一次出现震惊的神色。但即便她此时再如何惊讶,表面却毫不受影响。站在她身后的雪衣男子颦眉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女郎笑笑,葱白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剑身,最后停留在剑尖上,头也不回:“公子,好凶啊。”
祁星涟手指一曲,不知该说什么。
女郎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剑尖,声线妩媚:“小哥哥,现在夜深人静,你一个人到这里莫非是来找我的?”
祁星涟道:“何必明知故问?”
女郎终于斜了他一眼,暧昧挑逗:“你原来那么想我。”
一年前见菱娘,她还是个性格较为刚烈的女子,可如今才过了短短一年,她就突然变了一个模样,让祁星涟不得不深思这一年中她遇上了什么。
“不要闹了,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他们。”
菱娘像是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柔声道:“什么杀不杀的,我今夜一直都坐在这里,哪也没去。倒是你,一来就用剑威胁我,好没礼貌。”
她不配合,祁星涟不得不警告:“菱娘!你忘了一年前你是如何说的吗?”
谁料,菱娘反问:“小道长,我们一年前见过吗?”
祁星涟睁了睁眼:“怎么没有……那时你说让我改日再渡你,还说绝不会再伤人……”
菱娘打断:“你此次千里迢迢的过来,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我那句‘改日渡我’。”
祁星涟无话可说,菱娘回望他一阵,突然大笑出来:“哈哈,我到底该说你什么好?是说你天真无邪好,还是该说你愚蠢无知?”祁星涟身为纯阳宫弟子,从小勤俭刻苦,加之他资质甚高因而自小就被师长同门友好对待,如今从未被人恶言对待的他突然听了这一席话,突地呆在原地。
菱娘还是那样的坐姿:“我那日只是为了不被你度化,随口编的谎话而已,怎么你居然当作约定记在心中整整一年?小道长,你究竟被师门保护得有多好,竟然连鬼话都相信?”
祁星涟微微一怔:“我……”
菱娘却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你自己说你可不可笑,别人随口说的话竟记得那么牢,还千里迢迢的找过来。呵,别人总说你温柔,在我眼里却傻得很,我给你一句忠言吧,活在这世上无论是什么,心就应该硬一些!总是那么善良,迟早有天你的善良会害死你!”
话毕,她目中寒光骤闪,突地站起!
祁星涟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生怕利剑伤了她,忙撤了一点。
菱娘再次大笑起来,整个山林中都回荡着她的笑声,无比瘆人。
“小道长啊。”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她向前走一步,他的剑就后撤一点:“你看我吃准了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敢如此放肆。我这样欺负你,难道你还没一点脾气?”
祁星涟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我相信你杀他们是有原因的,你本性并不坏。”
菱娘停下步伐,望着他道:“你说对了,我杀他们确实有原因。你可知官府为何让我嫁水神,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个官老爷想让我给他做十姨娘,我不愿伤了他,他便和一个神婆以求雨的名义杀了我。我杀他是报仇,杀衙役也是报仇,因为他们就是点火活活将我烧死的人!你们道士常说恶鬼伤人该除,怎么从没想过恶鬼该除,那么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人,又该如何?”
祁星涟低着头,菱娘笑道:“不说我,倒是你究竟哪里看出,我要你渡?这世上横死的人千千万,你渡谁不好,为何偏偏要渡我?”
祁星涟低声道:“因为,我遇到了。”
菱娘骤然愣住,愣了片刻后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冷笑一声:“渡我?呵,你用什么渡我!你只是一个被师门保护得太好的小子,枉有一身修为,哪里知道被生生父母卖到青楼的痛苦!哪里知道被大火烧灼血肉的痛苦!你说你要渡我,我才不需要你渡,滚回你们纯阳求你的仙道去吧!”
说罢,突地一掌袭向他!
祁星涟收剑躲开,勉强避开这一掌。
菱娘似乎不想见到他,想要飞身离去,却又被他抓住衣裳:“你不能走。”
菱娘暗骂一声,立起的眉峰一转,变得温柔如水:“你拉着我做什么,莫非是舍不得?”
祁星涟一哽,还未说话,菱娘突然脱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