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低头看得痴迷,凤皇却毫无感觉。
飞行了一小段路程,九千岁听下面热闹无比,心中无比痒痒,就叫凤皇原地等他,自己则化作一只小狐狸,溜到城中四处晃荡。
那座城很大,人也很多。也幸亏九千岁变的狐狸小小一只,又躲藏在人群中才没被人注意到。
人界他是第一次来,人界的东西也是第一次见,看什么都稀奇,瞧什么都有趣。总想这里摸一摸,那里望一望,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东摸西晃摸到一处人较少的小巷子时,一抬头就瞅见一个年轻的小哥儿扛着一串串红扑扑的东西。他扛着的那样东西似乎很让人喜欢,有不少人都驻足在他的周围,推推囔囔地排着队。
九千岁也凑过去,可惜他身形太小挤过去也没人注意,反而险些被人踩到。
可他就是好奇得很,好奇到搞不清楚就绝不离开。
小哥儿生意火爆,只是一转眼的时间那一串串红扑扑的东西就都被人一抢而空,待人离去便只剩最后一串。
人一走,那地方就空出来,九千岁所化的白毛小狐狸也暴露在小哥儿的视线中。人走光了,他才发现,这小哥儿用一块灰色的布带蒙住了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双极黑极沉的眼睛。
他看到九千岁,惊了一下,似乎从没想过这里竟会出现一只狐狸。倒是九千岁一开始只对他扛的东西感情兴趣,可一见他蒙了大半张脸,和别人都不一样,就对他的人和他的东西都提了兴趣。
小哥儿扛着最后一串糖葫芦站在原地没走,九千岁也很乖巧地盘了尾巴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二者对视很久,直到九千岁歪了歪头,对面的小哥儿才终于败阵下来。小哥儿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后最后的一串糖葫芦,最终朝他招了招手。九千岁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他一招手立即就飞奔了过去。他过去,小哥儿放下肩上扛着的东西,在他的注视下从怀中翻找了许久,最终找出一个干净的小荷包。小荷包虽然干净,上面却缝了一个小补丁。
握着这个荷包,小哥儿微垂着眼睑,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擦着荷包上的那个补丁,有些纠结。
纠结了一会,他低头看一眼地上扬着脑袋的小狐狸,还是重重地用手捏一下荷包,将唯一剩下的糖葫芦一个个摘下,小心装在小荷包中。
他把荷包系在九千岁脖子上,系得很有技巧,即不松也不紧,只要有意挣开就会掉下来,系好后淡声嘱咐:“快些走吧,这里人多当心被人抓到卖了。”
九千岁脖子上挂着他送的红果子如愿以偿,想不能让凤皇等得太久,便蹭蹭他的手表示感谢。
就在他蹭他的手时,小哥儿突然笑了。
虽然蒙着面,但那双漆黑静默的眸子中,却浮现出最温柔的神色。
就像春日清晨的阳光,纯粹干净,舒服得令人忍不住轻轻闭上双眼。
更温暖了,一位神明上百上千年……
神明的时光很漫长,漫长的让九千岁遗忘了很多东西,可独独那抹温柔的笑和红果子的甜蜜味道,一直深深刻在他的心底。
每每想起,总让他也想变得温柔。
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九千岁不知不觉走了神。将卿似乎很不能接受他脸上的呆滞笑,很诧异地看了他良久:“千岁。请你注意形象。”
他声音比往常大了一点,九千岁几乎是立即回神,下意识地吸了嘴,竟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流了口水!刹那间,九千岁受到巨大惊吓——尾巴瞬间炸了!
他尾巴一炸,墨黑色的披风就被高高顶了起来,将卿唇角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从他腋下一把将他提起,飞似地向着无人的地方刮去!
带着他左拐右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将卿将他放在黑暗处,压低声音道:“冷静,冷静。”
九千岁高翘着大尾巴,使劲吸了几口气,也慌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将卿深深瞅了眼他炸毛的尾巴,也吸了一口气,开口再次道:“得罪了。”
话毕,很果断地伸出手从九千岁的头顶顺着背部一路摸下。
他的手似是有某种魔力,只是轻轻摸了几下,又在他头上拍了拍,九千岁高翘的尾巴便缓缓落了下去。
尾巴落下去,白毛毛也柔顺了,将卿收了手。九千岁把尾巴卷到前方仔细看看,安慰似的轻轻拍拍它,又摸了几下毛毛很佩服地对他说:“你真是太厉害了,每次它炸了,我都没办法,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放松……”说着,他突然发现将卿似乎没在听他说话,而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的尾巴,眼睛眨也不眨。
望一眼他的神色,看一眼自己怀中的大尾巴,小狐狸很大方地把怀中的尾巴往他跟前凑:“要不,你摸一下?”
将卿喉结微微一动,默默将脸转到一边,声音低沉:“不了,谢谢。”
小狐狸再接再厉:“来嘛,摸一下,我不会掉毛的。”
将卿雪白的手握起来,脸又撇过去一点:“不了,我……”
刚刚说到这里,他后方突然高高升起一颗像星星般的火焰,火焰飞速升到一个顶点,突然“砰!”地一声爆裂,在漆黑的天上炸出一片异色星光。
这片星光还未消散,空中又迅速升起数十颗一样的火焰,“砰!砰!砰!”地炸出数十朵各色星点,将漆黑的天妆点得格外惊美!
九千岁忽地怔住了,许久后万般激动地扔开尾巴,一把抓住将卿的手一阵狂摇,并拼命指着天空高声道:“你看你看!我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