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鬼鬼祟祟,专门沿着月光和烛火照不到的地方走,一路上巡逻的人好似专门避开他们,极少撞见。听眠埋头前行,从昽越错落有致训练有素的大军阵营,到了东一座西一座零零散散的曜庆军营。
放眼望去,曜庆军营里载歌载舞,大喝声哂笑声此起彼伏,好一派“苦中作乐”的景象。曜庆军营中的将军帐非常显眼,属于是一眼望过去分外突出那顶就是,听眠轻车熟路,穿行过乱眼的浮华,带着祖北一头就扎进了最大的帐子里。
“承闫?”和周围的吵闹十分不同,这里分外的静谧,倏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祖北心脏漏跳一拍,听眠却像是早就料到,并无惊讶。
“你是谁?”祖北不自觉捂着胸口,惊疑不定地向面前的漆黑发问。
轻纱撩动,醉在微风里,眼前未燃灯烛的军帐里笼罩着孤寂。
“能离开吗?”听眠老神在在地问道,等两人眼睛有些适应黑暗时,祖北才发觉军帐中间的沙盘前杵着一个人影。
“我是曜庆的副将,天亮只要队伍启程,就会发现我不在。”人影始终背对着他们,不肯转过身来,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听着就像刚刚哭过。
“沈寿是联军的统帅,有他在,你的离开不会没有理由。”听眠也没有上前,只是向着黑影开口。
自昨晚彻夜未眠之后,听眠发现他的感知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现在他觉得自已变得优柔寡断,矛盾至极。
“你这么着急要我走,是张家神子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黑影突然问道。
“是。他要求联军明日就要到山脚,明日山上的妖兽们根本来不及撤离。”听眠顿了顿,他忘记了本来还要说些什么的。
“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帮你们?你别忘了,我也是除妖师。”人影终于转过身来,迎着门口明亮的月光,未加修饰的脸在一人一兽面前显出半黑半白的阴影。
两双清澈干净的眼睛蓦地对视,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笑意和了然于心。
听眠勾起了嘴角:“师父,真的不帮忙吗?”
黑影展露了笑容:“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发现我的。”
邓良霁进入幻境,就成了曜庆军的副将孟源,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周围的人后,发现大家都不在身边,就歇了寻找的心思,他想着反正只是记忆回溯,迟早会结束的。
听眠跳上邓良霁的大腿,亲昵地蹭了蹭:“早晨行军时休息时,听到有人讨论曜庆的副将借酒消愁,在篝火旁惊鸿似的舞了一曲,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骨鞭。”
邓良霁低头轻笑了两声,年轻的声音传来:“没想到我这招‘引蛇出洞’这么快就把你这条‘蛇’引出来了,哈哈。我这具身体,想来是沉疴暗病许久,这次随军征战,应当是准备马革裹尸,没想过能回家。”
仿佛是为了应景,邓良霁堪堪讲了几句话就咳嗽了两声。
“师父,我可是有一千岁了。”听眠唯有顽劣地调笑着邓良霁,才能把那撞进他耳朵里的刺耳咳嗽声掩盖。他不知为何浑身不自在,像有人在拿刀戳他内心最柔软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