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人一口一个徐州百姓,当真是大义凛然!夫人说得对,我刁氏和赵氏联姻,占据了徐州最肥沃的良田,最丰茂的山泽,手下奴仆部曲无数,这些人有了我们的荫蔽,无须再向州府缴纳租调,夫人若是不除掉我们,整个徐州的财富都会落入我们之口,而州府只能捡拾我们的残羹剩饭!”
“你知道就好”,韶音目露厌恶,“你们二族正如徐州之痈瘤,一日不除,我心中一日不快!”
“痈瘤,痈瘤”,刁文德重复着,忽然桀桀地笑出声来,“夫人这个比方打得好哇!我们刁氏正如徐州之痈瘤,敲骨吸髓,吸食民脂民膏!夫人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么老朽斗胆试问,夫人可知整个大晋的痈瘤又是哪家哪户?”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迸射出雪亮的精光,咄咄逼视过来,轻易便激怒了韶音。
“老匹夫,你休要胡言乱语!”
刁文德抹了一把脸,像是撕掉了一只无形的面具,儒雅尽除,露出底下扭曲的横肉。
“夫人的母家和外家正是大晋最大的痈瘤!与你陈郡谢氏相比,我刁氏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怎值一提?”
“夫人今日对我磨刀霍霍,来日对上自己的母族也会这般大义凛然么?”
“谢女!谢韶音!毒妇!你这是自掘坟墓,你的报应不远了!”
……
狱卒架起刁文德,反剪着他的胳膊往外拖,那柄麈尾掉落在府牢潮湿的泥土地上,很快爬满了一层密麻的鼠妇。
他的话字字诛心,在牢房里盘桓不去。
韶音恼羞成怒,教人杀了他。
今夜,刁文德的冤魂来给她托梦了。
外头风雪呜咽,徐州刺史府空空荡荡,她的心也像这府宅一般空寂得吓人。
她此刻什么都不敢想,不敢想自己是谁,不敢想自己要什么,不敢想自己做的对不对,不敢想世上可有双全之法……什么都不敢想、不愿想,除了李勖,她的郎君。
思念野藤一般绞着韶音空落的心,她想念他强壮的臂膀,滚烫的怀抱,温柔缠绵的亲吻,充实而坚硬的占有……只有在他的怀抱里,她可以什么都不想。
设若诸事万般皆空,万法皆无,他的情爱总是真的。
“阿筠阿雀!备上马车,我要去会稽!”
韶音一刻也等不得了,她要去见李勖,就是现在,尽管外面风雪怒号,夜色正深。
第088章第88章
雪色照床,长夜未央。
李勖躺在卧榻上,一幕幕回想这几日曾到过之处。
思来想去,那罗帕应该还是在马上遗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