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蒙“豁”地起身,将窗子猛然推了开来,可是窗外却空荡荡的,只有垂柳儿在轻轻摇荡着。
怎么回事?叶如蒙自个儿反而吓了一跳,难道见鬼了不成,她爬上窗台探出身子眺望,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忽然,有一束莹白的月光花从她头顶缓缓落下,停在她面前,不动了,花瓣轻颤着。叶如蒙一怔,抬头一看,见那个黑衣人正倒挂金钩,就如她初次见到他一般,头朝下,就这么抓着一束倒着的月光花,举到了她面前。新鲜娇嫩的花瓣挡住了他的脸,只看到一双幽深的凤目。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中像是带着一点点期盼的讨好。
叶如蒙失神了片刻,忍不住低声斥道:“你做什么!”
他将花束往下递了递,“给你。”
叶如蒙本能地接了过来,他迅速收回身子,攀上屋檐便欲离开。
“你下来!”叶如蒙话一落音,他立刻利落地翻了个筋斗,无声落地,落地后单膝着地,就这么仰起脸来看着叶如蒙,黑色的面巾,如墨的眼眸。
叶如蒙一怔,忽然觉得这场景好生奇怪,忙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他。
他没有接过,直接起了身,站起来后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身后渐亮的晨光,将叶如蒙笼罩在一片祥和的阴影中。
“你来做什么呀?”
祝融沉默不语,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和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手忍不住悄悄背到了身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喂,你说话呀?”叶如蒙觉得莫名其妙的。
他忽然后退了一步,“我走了。”说罢足尖一点,便攀上屋檐,消失不见了。他真的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他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他生怕她会讨厌这个身份的他。
“喂!”叶如蒙喊了一声,觉得这个杀手好生奇怪。先前话不是还挺多的么,怎么突然……难道是,上回被她打怕了?她有那么凶吗?
很快,西厢房那边传来了声响,叶如蒙知道,这是桂嬷嬷她们起身了,她连忙爬上窗台钻回屋内,虚掩上了门窗。
天一亮,叶府一行人便往郊外去了,马车行了半日,终于到了苍山脚下,林氏的父母便是葬在此处,一片寂静详和的樟树林间。此地人烟稀少,生人都鲜少踏足此处。
叶如蒙到了坟前一见,今年又是如此。每次过来,他们总能在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碑前看到两束淡紫色的福禄考,像每一朵都是经过祭拜之人的手精心挑选出来的,花朵鲜艳饱满,还带着水珠。她幼时便问过娘亲,娘亲说这是外祖父的学生送来的。叶如蒙想想也是,外祖父生前是书院的夫子,桃李满天下,可是这么有心的学生,十几年来不曾间断,也算是难得的了。
叶如蒙注意了下,见墓碑前有些许摆设过果盘的痕迹,前面的沙地上也有数道沙土未曾掩埋住的水渍和少量的烟灰,可见来人也是祭拜过了的,只是知晓后面还会有人来祭拜,便先将自己的供品给撤去了。
桂嬷嬷和福婶忙碌着将供品等物摆好了,又燃上了香烛等物。
一家三口祭拜后,林氏面容仍有些哀凄,手抚着小腹立在墓前说了许多话,只是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了,叶长风立在她身后,轻声安抚着她。
叶如蒙情绪也有些低落,外祖父母在她爹娘成亲之前便仙逝了,她对他们自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幼时来拜祭的时候,她总是有些欢喜的,觉得新鲜好玩,但每次看娘亲都掉泪,她也就开心不起来了。那些年来,她一直都不懂这种感觉,可是等到她自己也无父无母之后,这才明白了娘亲的心情。
看着娘亲泪流,叶如蒙觉得心中难受,想四处走走,便抬脚往郁郁的林间走了去。紫衣正想跟上,叶如蒙道:“不用跟着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那……”紫衣顿了顿,“姑娘别走远了。”
“嗯。”叶如蒙的绣花鞋轻轻踩在青黄参差的野草上,心绪惆怅。她这辈子,这辈子都不想给她爹娘上坟,她宁愿自己死在爹娘之前。可是,她又怎么可以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她还有弟弟妹妹。对,这辈子她不会再孤身一人了。爹娘会老去,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可是兄弟姐妹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陪伴她久久,与她相依为命。她将会成为弟弟妹妹们的依靠,她会照顾他们。长姐为母,叶如蒙忽然觉得自己肩上像是扛上了一个甜蜜的负担。
正思绪间,她忽地听到些许声响,一抬眸,便见一棵粗壮的老樟树后隐约露出一角湛蓝色的衣袍。
“什么人?”叶如蒙警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