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的掌柜快哭了,苏州的县令也快哭了。
前者哭是因为他的店接二连三有人出事,众所周知出过命案的客栈不太会有人再愿意光顾。
大多数人对死亡都是相当忌讳的。
而后者哭的理由更加简单,如此穷凶极恶的命案出现在县令的辖区,政绩上怎么都过不去。
要是破不了这桩案,今年的官员评选他大概率得不到甲级。
不,不是大概率,是肯定得不到甲!
于是名侦探阙离歌就这么被县令委以重任。
“阙大侠,拜托你了!”
执手相看泪眼,胖胖的县令为了破案,不惜拿出自已珍藏多年的好酒作为报酬赠予侠客。
其实像这种涉及江湖人恩怨的案子一直有专门的部门管理,二十四司的星宿们便是管这档子事的。
但官与官不同,管与管之间也有所区别。
在上报这片地区最大的领导知府前,县令自已破了案找出真相这叫有能力,破不了案要向上找外援的叫无能。
这世上大部分人对自已都没什么清晰的认知。
可像县令这种知道专业事找专业人的做法,已经远比那些不懂装懂把事情做得一塌糊涂的人来说,要好上太多了。
至少,他拥有一双识人的慧眼。
据说阙离歌与巴蜀的唐门有点关系。
唐门会的他会,唐门不会的他还会。
但就是这样的奇人,在面对客栈死者体内的毒素时,也有一筹莫展的时候。
线索卡在那里,他不得不先放弃这边,转头去了另一个案发现场。
他到的时候,仵作已经初步验完了尸。
“死者身上有多处被利器划过的伤口,但致命伤却是心脏那一处。”饶是见惯了尸体,仵作也忍不住多嘴感叹了一句,“这是得有多恨他才会在死前遭受如此折磨。”
摸着石壁上突兀多出来的那道洁白划痕,见多识广的阙离歌脑子里搜索可以造成这种痕迹的武器并迅速匹配成功。
“是匕首。”
他断言道。
匕首短而利,最适合藏在身上而不被发觉,因此凡为江湖儿女,几乎都会在身上揣上那么一把以防不时之需。
至于这个“不时”的范围……
不管是刺杀、偷袭还是当暗器使,都可以从侧面反映不是什么正面迎敌时会选用的武器。
因为匕首有个相当致命的弱点——攻程短。
但现在从死者的伤口上来看,这位凶手似乎把匕首当自已的正式武器来用了。
如果不是这个可能,那凶手也只能像仵作猜测的那样是个爱折磨人的变态,否则阙离歌完全想不通前因后果。
低头沉思的男人完全没想过抬头看一眼。
他自顾自地往外走,直到一抹湖蓝的颜色跳入视野,上面栩栩如生的茶花琇纹连枝叶都纤毫必现。
苏州的刺绣也是举世闻名的。
但比精致秀美的绣花鞋更令人在意的,是那不断飘进鼻腔中的葱油香,阙离歌的脚步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你吃吗?”
一张被油纸包好的葱油饼被递了过来。
这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手艺,酥脆的外层是煎得恰如其分的金黄色泽,内里薄如蝉翼的饼皮层层叠叠,这样的一张饼放在眼前绝对是对味蕾的诱惑。
阙离歌抬起头。
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四周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狗吠、鸡啼、鸭鸣……一切都如他的思绪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