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出来了,千烟也就慢慢的讲着。
明明是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却好像不是当事人一样,反而像个冷静到冷漠的旁观者,平静的叙述着一切。
千惠文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的抬眸去看了千烟一眼。
一个简单的动作和眼神,极大的满足了千烟的内心,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扬起了笑容,甜美动人,“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就只是摔伤了而已,住了几天院就出来了。”
“……”
千惠文淡淡的应了声,“嗯。”
而后,就没有了下文。
千烟絮絮叨叨的讲着这几年关于自己的事,没有说的很详细,就像是在讲故事梗概一样,即便是知道面前这个人可能不是特别感兴趣。
但是自己始终是她的女儿,她终究还是关心的,是吧?
“我的戏定档在了明年的三月。”千烟看着千惠文,抿了抿唇,“演的女主角,以后我可能就会一直演戏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千惠文大概就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来求人答疑解难的世俗之人,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听完了,最后才颔首说着:“世间之事,万事从心。”
说完,她便站起了身。
千烟坐在那里不动不动,只是转动着头,朝着千惠文看了过去,“我想要千蝶看得见我。”
刚一说完,千烟的鼻尖一酸,眼前的视线瞬间就模糊成了一片,连面前人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一瞬间,那些所有压在心头的情绪和话语都涌了出来,是种无法忽视的疼痛难过。
长长的睫毛微颤,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她垂下了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她弄丢的。”
十多年的时间,千烟几乎都没有从那样的阴影中走出来过,如今更多的也就只是自我救赎而已。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如果千蝶没有走丢,她就还能享受着一个家庭的温暖,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可以在出了社会时候经历了苦痛难过回家还能找到人哭诉,还会有个人抱抱她。
她不敢提,一点儿也不敢。
“人各有命。”千惠文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开口,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压抑,手里转动的佛珠,一点点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千蝶……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要学会放下。”
不是她冷漠无情,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不得不信。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又为什么要不放过自己,执念着那段过往,对谁都无益。
“那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呢?”
千烟泪眼婆娑的,声音细软而颤抖。
“……”
千惠文手里的动作渐渐加快,却没有说话。
……
千蝶比千烟小四岁,一直都聪明伶俐,就连说话走路都比别人早,词汇量也比别人多,那个长的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最喜欢的就是跟在千烟的身后,灿烂的笑着奶声奶气的叫她姐姐。
千烟从来没有嫉妒过什么,有了妹妹之后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而千蝶,也是同样。
她开口叫的第一个人是姐姐,蹒跚学步的时候第一个扑向的是姐姐,说话顺畅了之后每天夸赞很漂亮的也是姐姐。
大概在千蝶那个小世界里,千烟就是她的神,而千蝶也是千烟世界里的小天使。
任谁都没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千蝶被查出来白血病,千烟发高烧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对之前的事情很是模糊,就只记得后来的千蝶总是蜷着身子靠在她旁边,一本正经的告诉护士小姐,“我姐姐这么漂亮,你们不要太用力扎出血,把她疼哭了哦。”
后来,千蝶还没来得及去治病,就在跟千烟一起的时候,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