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监从我手里接过两幅羊皮图递给皇上。
“什么图?”皇上翻看着略发黄的羊皮图。
“一幅是匈奴人在万里塞外放牧扎营的水草地域图,一幅是匈奴的马鞍马镫图。”
“真有匈奴骑兵马鞍马镫的图?”皇上眼睛陡然一亮。
“好小子!”皇上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这东西哪儿来的?”
“只要能打赢匈奴,陛下管它哪里来的!”我故作神秘道。
“去病,朕又要交给你一项特殊使命!”
“臣谨遵圣命!”
“明天你和韩嫣去一趟咸阳,替朕秘密查访一个名叫金俗的民妇……”
“陛下为何要秘密查访一个民妇?”
“此事关乎皇家体面和太后清誉,务必保密!”皇上的眼睛里射出冷冷的杀气,“若有外泄,诛灭九族!”
“诺!”
韩嫣听说我从河西回来了,准备了酒菜,吃喝完毕又拉我去长安城外打鸟。
我们骑马路过廷尉府门前时,却见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韩嫣好奇,就让一个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准备捡金丸的穷汉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穷汉过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禀韩大人,一个告御状的农村妇人,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卖唱……”穷汉子回来报告。
“长安城里的百姓也太爱看热闹了,一个告状的妇人也值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韩嫣啐道。
“韩大人,天子经常教导我们要仁者爱人,善待天下苍生,能上京城来告状,一定有很大的冤屈。”我不同意韩嫣对待黎民百姓的态度。
“廷尉府门前每天都有很多从四面八方来告状的,你管得过来吗?”
“按理说我是建章宫的人,不应该管,但百姓不顾山高路远,能到京畿告御状,一定藏着天大的冤屈!”
“你操那闲心干吗?走,我们打鸟去。”
“不,我要过去看看。”
我分开围观者,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牵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在卖唱。女孩握着一个木杆,木杆上的白布上大写了一个“冤”字。妇人流着泪,敲着渔鼓与简板,唱起九腔十八调的关中道情《哭五更》:“一更鼓儿多,我家住长陵韩家坡。靠着种地织蒲席,身上穿的破衣蓑。我思奴家命儿薄,娘远嫁他乡爹赌博,金家做主给我配了渭河拉纤的船老大。他地无一垄房无一处,靠的是挥汗拉纤常走那河滩的泥窝窝。他遭人欺负断了腿,可怜我们母子恓惶无米来下锅。我怀抱娥儿好伤心,我忍饥受冻怨恨多。娥儿受饿娘心里好难过,我等呀盼呀快天明,长安城里把耻辱雪……”妇人的关中道情唱得悲切,围看的男女都掉了泪,纷纷掏出三铢钱,扔到小女孩面前的一个乞讨的饭碗里。
“这位大嫂,请问你有何冤情?”我走上前,欲掏身上的钱袋。
小女孩身子晃了晃,连同书写“冤”字的木杆倒在地上。
“娥儿!”妇人惊叫一声,奔过去抱起饿晕的女儿大哭,“娥儿,你醒醒,醒醒啊!”
“丞相的内侄抢了人家十亩田地,还打断了人家丈夫的一条腿!”一位围观的汉子愤愤不平道。
“这位大嫂家在何处?”
“咸阳长陵。”
“咸阳县令为何不管?”我不解地问道。
“你说得轻巧,丞相的内侄,小小的县令敢管吗?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县令了!”
“廷尉府的人也不管?”
“中尉大人给人家两千三铢钱,叫人家回去看伤,说不要再告了,就是告到天子那里也是一场输官司。自古官官相护啊!”一位围观的妇人嘲弄道。
“丞相的内侄叫什么名字?”
“你没听说吗?”围观的汉子道,“‘咸阳城里有三害,恶虎毒龙豆芽菜。’丞相的内侄是咸阳一霸,外号叫‘豆芽菜’,这小子仗着是富家公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因为有田丞相这个保护伞,几任县令都奈何不了他。”
我正要再问详细,廷尉府出来七个如狼似虎的军士,怒吼着:“看什么看,滚!”
几个军士用棍棒乱打一气,把围观的人全赶跑了。
告状的民妇见了官兵,如同看见狼虫虎豹,抱起孩子,丢下卖唱的渔鼓、简板,一溜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