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好笑。”他还死装。
有苏烈在的地方实在太扫兴了,我有点困了,站起来对司机大哥说:“我们睡觉去吧。”说完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忙改口,“我是说,我睡我的,你睡你的。”在司机大哥有点儿哭笑不得的表情中,我知道自己越说越错。
苏烈在旁边却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他只有在看我笑话的时候才觉得好笑。我又生气又丢脸,朝苏烈投去恨恨的目光,丢下他们跑进房子里。
我去约定好的向导姑娘房间里睡,向导姑娘在看电视节目,她没有注意到我一张火辣辣的脸。夜深了,颠簸一天累得骨头散架了似的,加上语言问题,我们聊不上几个有深度的话题,都各自睡去。
才睡着没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急切的敲门声,我实在睁不开眼睛,向导姑娘起床去开门。我听到司机大哥在门外的声音,泰语,语气里有些着急。
我挣扎着爬起来,问出了什么事。向导姑娘走来说,苏烈身体感到不舒服,现在要送他去医院。听她那么说我好像被噩梦惊醒,一下子完全清醒了。马上爬起来穿鞋说我也要去。
苏烈肠胃脆弱,我们四个人一起用餐回来,其他三个人都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他感到不舒服,开始他还没在意,在院子里听我讲笑话的时候也完全忽略掉了。他半夜突然又呕又吐,还开始发烧,后来实在疼得不行,才去敲了隔壁司机大哥的门。
司机大哥看苏烈状况挺严重的,一个人送他去医院不妥,就过来跟我们说一声。
夜里三点多的样子,全城一片黑暗,天上忽明忽暗的月亮完全隐匿在云层里,酒店前台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值班的人不见踪影。苏烈疼得满头大汗,我在旁边替他着急,他可是我在这里的生存保障啊,他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好过。他对我那么过分,可是看他疼得脸色发青唇色苍白,我实在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
我跑遍整个酒店终于在酒店后面的小屋子找到一个管事的人,当时那家伙正在黑不溜秋的房屋里鼾声震天,否则我还真找不到他。我把他弄醒后,他在黑暗中被非礼似的大声尖叫,我鸡同鸭讲地沟通不过来,只好强行把他拉到向导姑娘和司机大哥面前。沟通后知道那小哥说现在附近的医院都下班了,大点的医院要开车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天气热,值班的小哥只穿一条四角内裤,捂着重要部位,样子很滑稽。
司机大哥对我说:“他病得很严重,要去大医院。”
“那快走吧。”我慌忙说。边说边帮忙扶着苏烈出了酒店,酒店外面黑灯瞎火的,除了一两颗稀疏的星星,没有其他光源,在门口我绊到石头,差点摔倒,还是苏烈及时扶住我。
苏烈痛得扭曲着脸对我说:“我看还没到医院你就会把我弄死。”
都痛得冒汗抽搐的人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
车子驶出酒店,一路上我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心里想了很多个乱七八糟的结果,最严重的是万一苏烈在这边翘掉,我下半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我开始问我自己,是不是我太倒霉了,把霉运传染给苏烈,他要是这样死掉的话,多不值当啊。
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当地最大的医院,办理急诊。我特别庆幸有司机大哥和向导姑娘在身边,我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实在不敢想象。他们两个也折腾得一身大汗,挂急诊找医生,脸上挂满担忧。
医生检查后过来说明情况,我语言不通,只能由司机大哥在旁边翻译。当司机大哥回头对我说出手术两个字时,我吓瘫了。
“他会死吗?会死吗?”我抓着医生,差点哭出来,根本不管医生听不听得懂中文。
然后冷静的医生突然就笑了,说了句什么泰文,我真想要一个哆啦A梦的翻译面包来吃,听他到底说什么。司机大哥说:“他不会死,医生说不需要手术,不需要。”确认苏烈是饮食引发的急性肠胃炎后,我松了口气。
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开了一些药和针水,给苏烈安排床位,让他住院观察一天。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我们等在病房外。折腾了几个小时,向导姑娘一直握着我的手,安慰我说苏烈会没事的,我终于放下心来。
“Withoutyou,Ican’tdoanything。”我对向导姑娘和司机大哥说。
“Wearefriends。”她拍着我的手给我安慰。
我与苏烈何其幸运,能在异国他乡遇到真诚相待的人。等苏烈病好后,我得跟他说,他的命是泰国朋友救的,报酬要多多地给。
“苏先生叫我把这个给你。”司机大哥把一个小包递给我。我打开查看,里面有我们的护照、厚厚几沓泰铢、信用卡、手机等全是重要物品。我不得不佩服苏烈这家伙,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理智地收拾这些东西,出门时我慌张得手机钱物都没带,住院手续费全是两个泰国朋友帮忙。
我拿着苏烈的手机,转念一想,苏烈会不会有芸珠在泰国的电话呢?要不要给芸珠打个电话,她现在就在武里喃府,我们离得这么近。
想想还是算了,自作主张用苏烈手机打电话给芸珠,苏烈知道不杀了我才怪,他那么死要面子的人,才不会想让芸珠看到他这么狼狈脆弱的时刻。
手机丢回包里。
天快亮了,透过医院的玻璃窗,异国的黎明横挂着一条青白色的尾巴,像画家在黑色画布上留下的第一抹笔触,笔触渐渐晕开,仿佛开启的宝盒,一幅充满诗意的高棉景色在眼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涂抹出来。不知道哪里传来寺庙的钟声,令世界变得温和神圣。
在医院里躺到中午,苏烈已经无碍,除了脸上仍然有些许苍白,不过已经恢复了骂人的力气。他醒来之后觉得没事了,下了病床,出门看到我们三个坐在走廊椅子上七倒八歪地睡觉,把我们叫醒。
“擦擦你的口水,脏死了。”他不满地看着我。明显针对我,司机大哥也在擦口水呀,怎么单说我一个。
“你好了吗?还痛吗?”我擦掉嘴角的口水,揉着眼睛问他。
“好了,我们回酒店。”他对司机大哥和向导姑娘说,“昨天麻烦你们了,谢谢照顾,住院费用我会在报酬里一起结算。”
“怎么不谢我啊……”我嘀嘀咕咕地跟在他们后面走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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