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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臭男人天生是利益共同体。
他的发色在绿得油亮的夏日流水花园显得浓烈,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中也说:“这就是我和你了吗,每一次都是短暂的相遇,每一次你都在心急火燎地逃跑。”
我说这次不是:“也许在平行世界,我没有受伤,听见了你的名字会心虚地躲到桌子底下。接着你会发现并且大骂我是胆小鬼,转身就走。我在桌肚里幡然醒悟,意识到你是我一生的真爱。我会从窗户跳下来,你也会气急败坏地接住我,只不过这次没有附赠一把轮椅。”
“但我们不身处那样的世界?”
一个月前的晚上,我所目睹的阴谋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不。恐怕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得了吧,”他懒洋洋地挥手,“你只是在我和你之间选择了自己,仅此而已。”
“你还记得我问的问题吗,如果有一天我们是敌人怎么办?”
中也的口吻恍若漫不经心,在很短的时间内褪去温情的影子,从夏天的海变成结冰的海:“你又要为了男友和港-黑作对了吗?”
我:“……”坏了,他怎么还真猜出来了。
我若无其事地说:“只是对未来产生了合理的怀疑。假如在将来,你跟我变回敌对关系,比方说我杀了森先生…”
“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你,”港-黑的干部平静地说道,“然后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表示:“要不还是换我记住你好了。”
我和他像两个精神失常的杀手一样同时大笑。我有种预感,这才是我和中原中也真正互相理解和体谅的一刻。
“但在那天到来之前,”他把一枚和我眼睛颜色一样的钻戒放进我的手心。它看起来太熟悉了,棱角分明,我的手上甚至有被机关划伤的口子,“你就暂时替我保管一下好了。你小心一点,我特地请工匠设计了刀片,藏在。。。”
“我知道在哪儿。”我温和地接上,珍重地阖上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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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来的时候一样,我的行李不多,收拾起来不费力。在我去十代目办公室的路上,六道骸神出鬼没地倚靠在窗檐:“你现在开心了?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是的,”我说,“我也会想念你。总有一天我会为你重返那座洗澡甚至不提供热水的监狱,你愿意等我吗,还是你情愿自己出来?”
骸气冲冲地说了句“谁会来找你”。
这就是要我去拯救他的意思了,我的考公之路命中就此中断。
我在十代目的办公室扣了两下门,纲吉低沉地说了句“走开”,转身就走显然不符合我独断专横的人设,我推门而入。
“学姐记得我们在电影放映室遇见的那一次吗,”他背对着我坐在高背椅后,皮质的棕色椅背挡住他的身影,“当时我觉得这个人到底是谁呀,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现在想起来,我只是不甘心承认你说得都是对的。”
我绕过写字桌站到他面前,本想去揉他的头发,想到年轻人微妙敏感的自尊心,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特有的硬邦邦的肩膀,骨骼单薄,从此要承担起敌人和友人的生命之重。
他依恋地把脸贴在我的手背:“我以为你会不告而别,我情愿那样。”
“不是对你。”我说,看向房间墙上悬挂的历代首领的照片,从最初赋予纲吉血缘和力量的创始人,酷似Xanxus的二代目……唯一的女性八代目,很快会再添一幅过分年轻的画像。
无论卸任,哪怕死,他将被永远钉在墙上。
我把目光转回年轻首领:“你知道吗纲吉,我这次来西西里完全不是来配合Reborn巩固你想法的。只是以一名受信任的前辈的姿态,确保你做出的是一个完全出自自身意志,并且成熟的决定。”
“如果你说你现在不想当彭格列十代目了,想去迪士尼门口卖爆米花,我们…”我没有能继续说下,纲吉抱住了我,以一种十分压抑的力道和表情。
“谢谢,”他伤心地说,“谢谢你还会给我一个反悔的机会。”他的表情和当初放映室那个怯懦的流泪少年重叠在一起。
纲吉说,他这一个月来都很生我的气。
“明明约好了摄影师,要在毕业那天拍照,”他勾出内袋里的银怀表,“照片存在哪里都想好了。我可以那一次的缺席,视作学姐回来补拍的承诺吗?”
这是可以说不的吗,我的额头沁出冷汗,总感觉我应该习惯了:“要不你先去把门锁上吧。”
纲吉:“?”
“是礼物。”我把扎着缎带的纸盒推到他面前,“还记得有一年你称赞我的眼睛,我扫兴地提到土耳其人会把玻璃护身符做成蓝眼睛的形状,戴在身边,一旦破碎就形同挡灾吗?”
去年我在卡帕多奇亚坐热气球。下了热气球,向导给我们开了香槟切了红丝绒蛋糕庆祝这趟奇幻之旅。我才望见荒原上有一棵树,枯瘦的树枝挂满蓝眼睛的玻璃片。坐热气球必须起很早,天还是黑的,我们已经登上吊篮升入寒凉的半空,裹着大衣刚好看见水平线上升起的红日。荒凉的石滩被彩色热气球装点,一抬头能看到驱动器点燃的旺盛的火。
树是当地民宿主人种的,她说但凡她家有一位成员去世都会种一棵树,在每一个孩子生日的当天,会由他们亲手挂一片玻璃蓝眼睛上去。生死在一棵树的身上相逢了。
“我问她有没有库存的护身符,”我有些不好意思,“中间的瞳孔其实是我后期镶嵌的振金,你把它放在上衣的左口袋,万一有狙击手想靠暗杀十代目出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