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要是黑夏,我们这里就种的少了,第五师那边的团场爱种。”老板说,“咱新疆建设兵团出产的葡萄品种主要就这几种,红地球,蓝宝石,黑夏,弗雷,克瑞森……几个兵团地理位置不一样,种的葡萄品种也不一样。”
倪女士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我不是221团的?”
“不好说。”老板一摊手,“这些品种兵团是这样分产地的,好几个品种也是这二三十年才有的。维族老乡的葡萄品种花样就多了,也可能不是黑夏,是其他葡萄。我一个开饭馆的,还真分不清楚。”
“但我说句实话,只要是211团的人,记忆里不可能只有紫葡萄没有绿葡萄。”他认真地看向倪女士,“我老爹说过,咱们团最早种的葡萄就两种,一个无核白,一个马奶子,都是绿色的。”
被这样一说,倪女士神色瞬间迷茫:“说不定是我记错了……葡萄是绿色的,我记成了其他时候吃过的紫色?”
姜南赶紧打断:“先别管葡萄的颜色了,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葡萄。”
老板也热心地拿出手机:“等着啊,我放个歌帮你们营造点气氛,没准老太太就想起来了。”
手机一响,具有浓郁年代气息的歌声飞起:“克里木参军去到边哨,临行时种下了一颗葡萄,果园的姑娘阿娜尔罕哟,精心培育这绿色的小苗。啊!引来了雪水把它浇灌,搭起那藤架让阳光照耀……”
老板愉快而娴熟地打着节拍,倪女士垂眼听着,嘴唇翕动,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葡萄根儿扎根在沃土,长长藤儿在心头缠绕……当枝头结满了果实的时候,传来克里木立功的喜报……”
一颗眼泪重重地砸在枯瘦的手背上。
接着又是一颗。
一直留意观察的姜南悚然而起,将纸巾递到老人手中。
手机仍然在欢乐地歌唱:“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汉的心儿醉了,醉了……”
老板慌慌张张把屏幕关掉,发现这样并不能阻止歌声,又慌慌张张打开,鼓捣了好几秒才彻底安静。
“哎,老太太这是咋了?”他尴尬地把手机揣回兜里,“这歌不好听咱就不听了,我再给你们切几牙西瓜来。”
倪女士用纸巾在眼皮上按了一会儿,才抬起脸来。
“这歌唱得我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她低声说。
强烈的情绪往往指向过去某个重要事件,姜南看过心理门诊,姜南知道。但看老太太的模样,她不打算立刻追问。
趁着老板端着西瓜回来安慰倪女士,她用手机查了这首歌。发现歌曲发行于1977年,距倪女士来到新疆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并没有参考意义。
“没关系。”姜南把手轻轻搭在倪女士湿漉漉的手背上:“先不想葡萄了。等下我们请老板再讲讲其他的事,也许会有新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