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了我斩杀渭河毒龙的惊险过程后,怕我在射猎恶虎的战斗中受伤,决定在秋天狩猎的季节,带着我一起擒杀伤人无数的恶猛大虫———恶虎。
天朗气清的秋天,长安城通往咸阳的黄土大道上,皇上狩猎的车马轰隆隆一路奔驰。
金黄色的野菊花遍地盛开,草木摇曳着淡淡的清香。
在阳光的照射下,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啾啾啼鸣着掠过咸阳郊外的林木田野。
号角响起,鼓声如雷。
长长的未央宫车辇,共有九九八十一乘。车上的旌、旒猎猎飘动。前面的随从属车蒙了虎皮,后面的两乘则高悬着豹尾。装有五十面鲸皮大鼓的鼓车上,咚咚的鼓声犹如惊雷滚过长空。中间的车辇,有立车、坐车,均配青、赤、黄、白、黑五色,以合阴阳五行之数,彩绘着游龙戏凤的车盖表黑里赤,围以金黄色的幡帐。
身着甲胄的期门军士佩挂着剑、弩、箙,高擎着凤凰闟戟,挺立在车乘两侧。
随后是挂着桃木弓和苇秆矢的辟恶车,负责辟邪镇恶的东方朔手执辟恶画戟,立在辟恶车上。
护驾开道的警跸车上,孔武有力的虎贲军士,手执戈、矛、戟等兵器排列于车上。
我骑在马上,统领的八百娃娃兵们威势赫赫地簇拥着一乘气派宏大、镶金嵌玉的豪华銮辇。
而立之年的皇上端坐其中。辇车之后,还有一长列属车,车里坐着朝廷重臣薛泽、孔安国、司马谈、司马相如、张汤、李蔡、严助、汲黯、主父偃等人。
浩浩荡荡的车马轰隆隆地行进。
皇上掀开皇辇的一方天窗,向我轻轻招了招手。
我连忙拍马来到跟前。
“朕听说这只从南山跑出来的恶猛大虫最近异常猖獗,常常白昼出来活动,伤害人畜无数,咸阳官府差官兵同附近猎户搜遍郊外方圆数百里所有的庄稼地和树林,至今仍未有结果。朕今日狩猎,叫期门军士仔细搜逐,若让朕遇见,定要射杀之为民除害。”
“陛下,杀鸡焉用宰牛刀,区区一只恶虎,有何惧哉,臣下一人足矣。”我听了微微一笑。
“不可轻之。”
“陛下放心。”
“朕还要靠你和八百娃娃兵去讨伐匈奴!”
“陛下,渭河的毒龙厉害不?不是照样让我给杀了!”
“你还好意思说,听说在渭河你几次都被那条蛟龙扫进水底,险些丢了性命!”
“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去病,”皇上道,“咸阳百姓要给你建立功德祠堂,你为什么拒绝?”
“陛下,臣和娃娃兵能斩杀毒龙,全托圣上洪福。他们要谢,也应该谢天子皇恩,臣一个娃娃,要什么功德祠堂?”
“孺子可教也!”皇上高兴地点了点头。
“听说这只老虎伤了百人性命?”
“陛下,这个畜生今天如果敢出来,就是自寻死路!”
“还是小心为好。”
当狩猎车马路过秦二世胡亥的秦宫遗址时,皇上透过皇辇的窗户,隐隐看见残垣断壁倒卧于枯草衰杨之中,被烈火焚过的石柱兀立于旷野,仿佛在回首昔日的繁华。
被西楚霸王项羽一把炬火烧黑的残破粉墙上,一只昏鸦站在上面哇哇地悲啼,似乎在感叹一个王朝的兴衰。
皇上止住车辇。
朝臣们也纷纷下车。
皇上凝望不远处的秦宫遗址久久没有开口。
“众卿,”皇上转向群臣问道,“面对这秦宫焦土,你们有何感想?”
“陛下,”司马相如拱手作答,“当年秦二世胡亥曾在此睥睨天下,那时的秦宫何等繁华!七十二座管弦楼,三十六条花柳巷,亭台楼阁,处处竹林掩映,遍地小桥流水。寝宫偏殿,金满箱,笏满床。酒宴笙歌,通宵达旦,警卫林立,美女如云,不想短短数十载竟残败如此,真令人感慨万千。陛下,臣愚学拙才,得赋一章,可否以唣圣听?”
“司马长卿果然乃天朝第一才子,文思敏捷,才华泉涌,朕安得不闻欤?”
皇上开怀大笑。
司马相如凝望秦宫遗址上落满飞鸟的衰草枯杨文思涌动。
“登陂阤之长阪兮,”司马相如吟道,“坌入曾宫之嵯峨。临曲江之隑州兮,望南山之参差。岩岩深山之谾谾兮,通谷豁乎谽谺。汨淢靸以永逝兮,注平皋之广衍。观众树之蓊兮,览竹林之榛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弭节容与兮,历吊二世。持身不谨兮,亡国失势。信谗不寤兮,宗庙灭绝。
呜呼!操行之不得兮,坟墓芜秽而不修兮,魂亡归而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