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疗伤的时候,大汉天朝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投降汉朝几个月的涉安侯於单突然在北军大营中七窍流血中毒身亡。皇上听闻此讯异常震怒,命令御史公孙弘、廷尉府史张汤限期破案,否则罢官杀头。
公孙弘和张汤不敢怠慢,带领廷尉府一干人马,住进涉安侯府查找线索和证据。以杀人行威出名的酷吏———广平都尉王温舒,也被朝廷临时抽调到廷尉府,协助张汤等人破案。
刚开始,廷尉府把侦破方向一直放在北军内部及涉安侯於单府邸的左右亲信上。张汤等人做梦也没想到是匈奴人下的毒,因为那个时候,匈奴和亲使团已经离开长安三个多月了。
酷吏出身的王温舒,不问青红皂白,拘捕了负责於单生活起居的北军大营左右亲兵及厨师、管家等,对这一干人严刑拷问。然而,三天三夜过去了,王温舒用尽了各种酷刑,却一无所获。剩下三天时间了,王温舒急怒之下,下令拘捕涉安侯府的几百口男女,逐一进行严刑拷打,十几名女仆不堪酷刑痛苦咬舌自尽。张汤见王温舒此举收效甚微,遂改变侦破方向,命令廷尉府军士将涉安侯府邸进行彻底搜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终于,军士们在涉安侯府邸的地下酒窖里翻找出一把匈奴人随身携带的牛耳尖刀,刀柄上镶着猫儿眼石,刀身刻着鹰的图案。顺着这条线索,富有破案经验的张汤对酒窖周围进行了现场勘查,发现有人曾经破坏了酒窖通气口,从通气口潜入酒窖。张汤命人将酒窖里的所有酒都进行了化验,发现每坛酒里都有一种植物致毒成分。张汤和王温舒立即向公孙弘做了详细汇报。公孙弘找来对各类药草富有研究的御医,御医用银针化验了残酒,捋着斑白的胡须下结论道:“涉安侯中的是铃兰花毒!”
“什么是铃兰花毒?”
“铃兰花是塞外北方深山老林里的一种野生草本植物,花为钟状,白色有香气,人畜若食,当场毙命……”
“不对!”张汤疑问道:“你刚才说,人畜若食,当场毙命。为什么经过这么长时间,涉安侯才中毒身亡?”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投毒谋杀。”御医道,“投毒者在每坛酒投放铃兰花时,掐着时间控制剂量,就是为了转移视线……”
“匈奴人果然狡诈!”王温舒气愤道,“我们快向御史大人汇报!”
公孙弘听了张汤、王温舒的汇报,带人来到卫青将军府。舅舅带着公孙弘等一干人马来到我养病的房间,找火绒辨认那把牛耳尖刀。火绒看了一眼就说:“我认识这把刀,它是呼毒尼随身携带的牛耳尖刀。”
案情大白于天下。皇上怒道:“匈奴人果然不守道义!传令河南地守关将士,寄书给伊稚斜,说朕拒绝和亲,不日将举兵讨伐!”
听到於单中毒身亡的噩耗,王太后大叫一声,便哭倒在地。左右急呼御医急救,半晌太后方醒,左右将其扶入寝宫,派宫监告知皇上。
“母后,”同样悲愤的皇上进来宽慰道,“自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涉安侯惨遭不幸,为匈奴人所毒害,实乃大汉天朝共同仇恨。为了江山社稷,您应保养尊体,朕自会想法子报仇雪恨!”
“於单啊,”王太后捶胸哭道,“你怎么就不听哀家的话,把匈奴人请到侯府来喝酒,他们哪个不是恶狼呀……”
“母后节哀啊!”
“於单是我最心爱的外孙,是南虑在塞外的唯一亲人。匈奴人下毒杀之,犹如剜我心肝,割我骨肉,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言毕,见公孙弘拿来一把匈奴人的牛耳尖刀和铃兰草的标本,又大叫一声,吐血哭昏于地。自此,王太后每日在长乐宫痛哭三五次,三五日水米不进,只是痛哭,泪湿衣襟,不到两个月便一命归西。
王太后伤心而亡,进一步坚定了皇上举兵讨伐匈奴的决心,我带兵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
听到於单中毒身亡的消息后,藉若侯产和呼毒尼骑着快马,来到图拉河畔的王庭。正在研究明年春季如何夺回河套草原作战方案的伊稚斜,听到这个喜讯,哈哈大笑,连忙呼喊左右白铁卫士取酒来。
毒杀於单是和亲使团出发前早就酝酿好的一场阴谋。出发前夜,伊稚斜和藉若侯产在王庭高挑的酥油灯下,秘密商谈如何让於单返回匈奴。
“伊稚斜,”藉若侯捏着下巴的山羊胡须,盯着伊稚斜的眼睛问道,“汉朝皇帝已经封於单为涉安侯,据说刘彻的母亲赐给於单很多金银财宝,他如果沉湎于声色犬马,不愿意回匈奴怎么办?”
“汉人不是最爱说先礼后兵吗?”伊稚斜喝着奶茶道,“我们这次就给他来个先礼后兵!俗话说得好,人怕理,马怕鞭,飞蛾怕火蚊怕烟。我们先跟刘彻讲理,然后再用兵。”
“用兵?”藉若侯惊讶道,“长安是大汉朝的都城,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在那个戒备森严的地方如何用兵?我们只有区区十几个人。”
“嘿嘿……”伊稚斜笑道,“要於单回匈奴,刘彻肯定不答应。当然,牦牛犊子再傻也不会自己跳陷阱,於单肯定不会自投罗网引颈就戮。讨要就是我说的礼,至于兵嘛……”
伊稚斜咬着藉若侯的耳朵说出了一条狠毒的计谋。
“除掉於单?”藉若侯惊讶道,“大单于,你不是说於单回来,让他做太子吗?”
“藉若侯,你觉得匈奴需要第二个撑犁孤涂大单于吗?”狡黠的伊稚斜反问道。
“当然不需要,塞外的天上从来不会出现两个太阳!”
“於单不除,我这大单于的王位永远坐不踏实!”
“匈奴和亲使团抵达长安的消息,於单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的机敏,绝对会派重兵守卫涉安侯府,况且他现在是未央宫北军统领,掌管十万兵马,派呼毒尼刺杀他,谈何容易?”
“藉若侯,”伊稚斜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一枝开着钟状白色花的植物,问,“你见过这种花草吗?”
藉若侯摇了摇头。
“它叫铃兰,生长在长白山的老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