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才知,原来两国之间的和平完全建立在戚铎与大隰王的友谊之上。
这种维系何其薄弱,薄弱到随着戚氏的猝然灭亡,两国的和谐局面就不出意外地被打破,并迅速恶化,乃至发展到如今剑拔弩张的形势。
“但其实,比起他来,当年我更喜欢霜天哥哥。”乌延荷华清澈的双眼在提及那个名字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闪烁几息后,又被失落与伤感熄灭,“只可惜……”
雍盛迅速地瞟了戚寒野一眼,心中一痛,忙转移话题:“那这些年来,你一直跟小戚保持着联络吗?”
“没有。”荷华摇头,“我们此前一直以为戚家无人幸存,直到三年前我们族人在边境遭到虎威军的驱赶,我率兵前来接仗,意外受伤被擒,是祁昭力排众议放了我。”
“那时你就认出了他?”雍盛问。
“他变化太大啦,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哪里就能一眼认出呢。”荷华托起腮,笑盈盈地灌下一大口酒,“还是他主动透露身份,要我带他前去见我兄长。”
“见成了吗?”
“自然,他俩小时候就特别投缘,多年后重逢,有许多话要讲,也不知聊些什么,聊了一整宿,第二日午后才走。”
“祁副将胆量不小。”雍盛哼了一声,“这要是放在寻常人身上,竟私下与敌营将领彻夜长谈,少不得会被疑有通敌之嫌。”
“你疑心吗?”戚寒野突然睨向他。
“我岂会疑你?”雍盛蹙眉,“只是提醒你时刻提防悠悠众口。”
戚寒野冷笑:“只要你不疑我,他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这会儿倒是怕我疑你,你又何曾信我?”雍盛笑着奚落,“此前既能主动告知她你的身份,对我因何处处欺瞒?若不是被我主动发现,你打算瞒到几时?我要是再笨些傻些,恐怕这辈子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不知晓你是戚寒野。”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戚寒野抿了抿唇,竟闷下头,无一言辩白。
乌延荷华在一旁啜酒,怎么听怎么觉得二人之间的对话处处透着诡异,视线在二人脸上轮转,觉得自己似乎捅了什么篓子,讪讪救场道:“那个……勺子还接着转吗?”
“不转了。”
雍盛抱起双臂,把头扭向一边,假模假样地看起亭外山景。
只听戚寒野接着问荷华:“你父兄放你出逃,你偏往大雍方向来,想必并非慌不择路?”
“我来,是来找你们皇帝谈判的。”乌延荷华道。
雍盛闻言,只得又把脸转了回来:“谈什么?”
“和谈。”荷华敛了脸上玩笑神色,郑重道,“渠勒这几年陆续吞并了周围许多部族,在北境草原上的势力越来越大,这次它联合韦藩与我大隰,野心勃勃欲南下伐雍。在此之前,老渠勒王许了我们很多好处,利诱我们与其结盟,父亲深知渠勒人本性,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辈比比皆是,待其势力进一步扩张后,只会更加残暴地对待周围族群,并无共赢一说,所以父亲试图拖延斡旋。他见利诱不成,便威胁要将我们驱逐出北境草原,要真打起来,大隰并非他们的对手,所以不得不屈从。而为了保证大隰的忠诚,他们提出缔结婚约,要我嫁去渠勒。这门亲事名为联姻,实则入质。我父兄何其疼爱我?我若当真嫁过去,有生之年,大隰将始终受制于人,而我作为大隰王女,宁死,也不能容许此事发生。”